第1頁共1頁題目：《西游記》中孫悟空形象的佛教色彩《西游記》與宗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雖然它并非純粹的宗教文本，其脫胎于宗教文本后便逐漸擺脫了宗教背景，最后形成了世俗文學作品，但它所蘊含的宗教思想仍然值得我們?nèi)パ芯??！段饔斡洝返淖诮趟枷胧且粋€復(fù)雜的問題，可謂儒、道、佛雜然其中，而佛教思想表現(xiàn)得最為顯著。在《西游記》一眾人物中，孫悟空著墨最多，也是作者最喜愛的一個角色。但現(xiàn)有的研究多著眼于孫悟空的思想性格，注重對其“戰(zhàn)斗精神”的分析，乃至于忽視了孫悟空“佛教徒”的身份。本文從佛教的角度，探究百回本《西游記》小說中其形象所蘊含的佛教色彩。一、猴子的身份孫悟空是一只猴子，即使在其成佛以后，也依然是作為猿猴身的形象出現(xiàn)。為什么這一人物會以猴的形象出現(xiàn)而非其他呢？首先要知道，猿猴與佛教有著很深的淵源。[1]許多佛經(jīng)中就有將人心比作猴心的說法，例如：在《大日經(jīng)》中，心相被分為了六十種，最后一種就是猿猴心，“謂此心如猿猴，攀緣外境”；《維摩詰經(jīng)》也說：“難化之人，心如猿猴?！狈鸨旧适轮幸灿泻芏嘤嘘P(guān)獼猴的故事，例如釋迦牟尼就曾多次稱自己的前身曾為獼猴或猴王：“佛告諸比丘：‘獼猴王者，吾身是也?！盵2]而《經(jīng)律異相》中也有許多獼猴與佛教關(guān)系的記載：如《獼猴奉佛缽蜜》、《五百獼猴效羅漢起佛圖》、《獼猴等四獸與梵志結(jié)緣》、《獼猴學禪墮樹死生天》等等。[3]這些都記錄了獼猴信奉佛法、最終修成正果的故事。中國佛教禪宗中也有關(guān)于與猴有關(guān)的故事。例如：仰山慧寂問中邑洪恩：“如何是佛性義”，洪恩曰：“我與汝說個比喻，如一室有六窗，內(nèi)有一獼猴，外有獼猴從東邊喚猩猩，猩猩即應(yīng)，如是六窗俱喚俱應(yīng)?！毖錾蕉Y謝，起曰：“只如內(nèi)獼猴睡著，外猩猩欲與相見。又且如何？”師下繩床，把仰山手作舞云：“猩猩與汝相見了?！盵4]這是禪宗中一則非常著名的故事，中邑洪恩也因此被稱為“睡猴子”?！段饔斡洝费匾u了佛教這種以猴說法的方法，借助于孫悟空的猿猴形象，小說闡發(fā)了許多的佛教思想，也有許多有關(guān)猴子與佛性關(guān)系的闡釋。石猴孫悟空由邪而正、由猴成佛的取經(jīng)過程，就是它的佛學修煉過程。二、取名悟空悟空的名字還體現(xiàn)了佛教“般若性空”的思想。須菩提是孫悟空的師父，為佛祖釋迦牟尼十大弟子中的“解空第一”?！敖饪铡币彩恰拔蚩铡?，須菩提為徒弟取名為“悟空”，或許也表明了自己將會把家學傳授于它?！翱铡笔氰笪腟unya（舜若）的意譯，意為“無實自體，或離諸相，或理體空寂”[5]。緣起性空，指的是事物不是客觀實體，無法獨自存在，也不能永恒存在，乃因緣構(gòu)成?！翱铡笔欠鸾痰幕久嘀唬欠鸱ā罢嬷B”的基本思想，在佛教中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例如：《大乘義章》卷二云：“理寂名空”，“絕眾相故名空”。[6]玄奘《八識規(guī)矩頌》曰：“變相觀空唯后得，果中猶自不詮真。圓明初發(fā)成無漏，三界分身息苦輪”，“不動地前才舍藏，金剛道后異熟空。大圓無垢同時發(fā)，普照十方塵剎中?！盵7]小說中也有多處體現(xiàn)“空”的思想。如下面猴王在見到菩提老祖時的這首詩：大覺金仙沒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不生不滅三三行，全氣全神萬萬慈?？占抛匀浑S變化，真如本性任為之；與天同壽莊嚴體，歷劫明心大法師。[8]從智慧的角度來講，沒有生命的生死、也沒有萬物的生命。而認識到了諸法皆空的道理，就就能遂順萬物，不會執(zhí)著于任何東西；能認識到“空寂自然”的道理，就能從心隨意，不與萬物產(chǎn)生沖突?！拔蚩铡敝翱铡敝傅木褪沁@種緣起性空?！栋闳舨_密多心經(jīng)》中有言：“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贝颂幍摹吧笨芍杆锌梢娢镔|(zhì)的“形象”。又如須菩提將七十二變的口訣傳授給悟空后，悟空也正是悟出了“空”的真諦、了悟了“五蘊皆空”，才能掌握七十二變，想變成什么就變成什么。三、代稱心猿作為孫悟空的代稱，“心猿”一詞在百回本《西游記》的文本中多次出現(xiàn)，例如在小說的回目中就出現(xiàn)了諸如“八卦爐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心猿歸正，六賊無蹤”、“邪魔侵正法，意馬憶心猿”的說法?！靶脑场币辉~豐富了悟空形象的意義，映照了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又沒有褪去其作為一個宗教術(shù)語所蘊含的宗教色彩。在佛教中，“心猿”的意思為“放縱不羈的塵心”，將心相比作猿猴，心之散漫易動就如同猿猴的天性一樣，因此，作為猿猴形象出現(xiàn)的孫悟空，其西天取經(jīng)的過程也是修心之途。小說中孫悟空在初出茅廬西行時，打死了六個毛賊，這六個毛賊分別喚作“眼看喜、耳聽怒、鼻嗅愛、舌嘗思、意見欲、身本憂”，從他們的名字便可以很清楚地知道他們就來自人們的心中；這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孫悟空之所以會被稱為“心猿”，是因為其六根未盡、六賊未滅，仍保留許多世俗的“人心”。對它而言，西行之路就是對其“放縱不羈的塵心”的修煉之旅?！靶脑场敝靶摹迸c佛教經(jīng)典《心經(jīng)》或許也不無關(guān)系。在西行途中，傳經(jīng)給玄奘的是一位烏巢僧人，而負責講解《心經(jīng)》的則是孫悟空。例如第九十三回，當唐僧對前路仍然漫長發(fā)出感慨時，孫悟空與他有這么一段對話：“行者道：‘師父只是念得，不曾求那師父解得?！卣f：‘猴頭，怎又說我不曾解得！你解得么？’行者道：‘我解得，我解得?！源巳亍⑿姓咴俨蛔髀暋氐溃骸蚰?、悟凈，休要亂說。悟空解得是無言語文字，乃是真解。’”[9]類似的情節(jié)還有多處，可見，三藏并未真正讀懂《心經(jīng)》，但孫悟空卻解了其中的要義，它不僅用金箍棒保護了師父，還用佛學真諦指點了他。西行之路有九九八十一難，伴隨著與妖魔鬼怪的斗爭，悟空對《心經(jīng)》的理解也不斷加深，磨難使其去除妄心，而其佛性也在不斷增長。取得真經(jīng)、修成正果之時，也就意味著悟空已擺脫了緊箍咒、去除了心猿意馬，其修心之路也至此圓滿。四、取經(jīng)路上孫悟空體現(xiàn)的佛教思想取經(jīng)前，孫悟空在小說中被稱為“猴王”或者“大圣”；取經(jīng)后，則常被稱為“孫行者”?！靶姓摺笔欠鸾痰拿~，指的是修行佛道的人，也指苦行修煉的人。在向西天取經(jīng)的路上，孫悟空也無疑是最為辛勞的一個，擔負起保護整個團隊的責任，成天與諸妖魔鬼怪斗法，但在前行的道路上它也悟出了許多佛道，這可謂是自我修煉的一個過程。在取經(jīng)之路上，也可看見孫悟空身上所體現(xiàn)的佛學思想。首先是“佛法無邊”的思想。孫悟空會踏上取經(jīng)之路，與佛祖不無關(guān)系：取經(jīng)前的孫悟空大鬧天宮，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普天神兵神將都拿它沒辦法，課它最后還是沒逃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被輕而易舉地壓在了五指山下，等待著取經(jīng)人前來救它。而在取經(jīng)之路上，同樣能體現(xiàn)“佛法無邊”的思想，例如第五十七回的真假美猴王，天宮地府無人可分辨，最后還是在如來佛祖的慧眼之下得出結(jié)果。佛教中最廣為大眾所了解的便是因果報應(yīng)思想，這一點在孫悟空的身上也有所體現(xiàn)。例如：孫悟空剛給唐僧當徒弟的時候，是不相信因果報應(yīng)的，在它殺了六個毛賊后，唐僧責怪它，它還理所應(yīng)當?shù)胤瘩g唐僧道：“不瞞師父說，我老孫五百年前，據(jù)花果山稱王為怪時節(jié)，也不知打死多少人。”這種否認因果報應(yīng)的思想在佛教看來為“邪見”，[10]所以唐僧對它道“忒惡！忒惡！”但后來當孫悟空的修煉慢慢有了“成果”后，便開始依照佛教的思想看問題了。如第八十一回，唐僧在鎮(zhèn)海寺患病了，孫悟空對其病因的解釋是：唐僧前世乃如來佛祖的第二個徒弟，因為之前他輕慢了佛法，所以現(xiàn)在該有這場大難。這也恰恰體現(xiàn)了佛教思想中的“因果報應(yīng)”思想。佛教的慈悲思想在孫悟空的取經(jīng)路上同樣得到了貫徹。佛教的“慈悲”是慈與悲的合稱，《大智度論》曰：“大慈與一切眾生樂，大悲拔一切眾生苦；大慈以喜樂因緣與眾生，大悲以離苦因緣與眾生。”[11]在《西游記》第四十八回中，孫悟空有對靈感大王說：“我等慈悲，拯救生靈?！倍谄呤呕?，他也有對比丘國的妖精說：“僧修政教本慈悲，不忍兒童活見殺?！边@都體現(xiàn)出了孫悟空身上的慈悲思想，只不過相較于唐僧的慈悲思想，孫悟空的要更有原則、更具一定的自我意識。綜上，小說中以“斗爭者”形象最廣為人知的人物孫悟空，其身上也具有豐富的佛教色彩和佛學意蘊，對它的分析與研究不應(yīng)局限于其思想性格，還應(yīng)聯(lián)系其“佛教徒”的身份一起進行。若以佛學的角度進行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西行之路也是孫悟空的修行與覺悟之旅。參考文獻：[1]李安綱.孫悟空形象文化論[D].陜西師范大學,2000.[2]蒲正信.六度集經(jīng)·獼猴本生[M].四川:巴蜀書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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