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是保險合同中的一項重要的解釋原則，但是對于 該原則的適用在學術界一直都存在爭論，而在實際工作當中則對于這一原則的運 用也存在混淆。因此本文作者對這一原則進行了一番梳理，認為有利于披保險人 的解釋原則只是保險合同諸多解釋原則當中的一種，它在適用時存在著明晰其在 保險合同解釋原則中的位階的問題。作者主張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應當是 在保險合同的般解釋原則未能解決當事人之間爭議的情況下才能適用。另外， 作者還對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的法理基礎進行了論述，認為附合契約說、 專有技術說和弱者保護說都具有一定的價值和合理性。但同時對滿足期待說進行 了批評，認為滿足期待說是對傳統(tǒng)合同法的背離。除此之外，作者還提出了一些 新的角度來探求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存在的法理基礎，側如作者認為有利 于被保險入的解釋原則是私法公平原則的一種體現等等。后來，作者為了更加清 楚的說明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的適用又論述了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 則的適用條件和排除適用的條件，并對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在適用時一些 具體的規(guī)則進行了論述。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前言 雖然保險引入中國的時間尚不足兩百年，但是，在中國己經獲得了巨大的發(fā) 展，尤其改革開放后，保險業(yè)更是以驚人的速度向前邁進，不論在保險公司的數 量和規(guī)模上、保險從業(yè)人員數量上、保險險種上都比建國初期增長了幾十倍，甚 至上百倍。在各家保險公司的共同努力下，社會公眾的保險意識也有了很大提高， 這又將對保險業(yè)的長遠發(fā)展起到良好的推動作用。 但是，在保費收入、險種、投保人數增加的同時，針對保險合同的糾紛或訴 訟屢屢見諸于報端，這一方面嚴重影響到保險公司的企業(yè)形象，另一方面也在一 定程度上加重了社會公眾投保的顧慮，影響了投保人的投保積極性和對保險公司 的信賴。如果任由這種現象發(fā)展下去，將對中國保險業(yè)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帶來負面影 響，甚至會阻礙保險業(yè)的前進步伐。 目前，針對保險合同的糾紛主要源于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 其，當前保險從業(yè)人員的業(yè)務素質普遍不離。許多保險代理人為了拉保單， 蓄意隱瞞保險合同文本中保險人的免責條款，或對保險合同的一些條款胡亂解 釋，誤導投保人，造成投保人按對自己有利的方式來理解保險合同。等到出險索 賠時，才發(fā)現原非如此，進而引發(fā)糾紛。當然，也有的保險代理人自身對保險合 同就知之不詳，也就難以在簽單時向投保人作清楚的說明。 其二，投保人多是非保險專業(yè)人士，對保險合同的條款、術語僅僅就自己的 理解而賦予其含義。更有些投保人對保險一詞存在相當片面的理解，認為買保險 就是為了出事故時索賠，對保險人提出的合理的免責條款、限制責任條款毫不理 會，一旦出險，就索賠：一遇到保險人根據免責條款或限制責任條款不予賠付時， 就訴諸于法庭。多數投保人對保險公司的理賠程序也缺乏了解，出險后未能及時 報案，以至錯過了理賠期而被拒賠，進而引發(fā)訴訟糾紛。 其三，司法人員( 包括律師和法官) 對保險合同解釋的一些規(guī)則認識不夠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錯誤的理解和濫用保險合同中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這些情況的出現不利 于保險公司合法利益的保護和中國保險業(yè)的長遠發(fā)展。 由此本文作者切實感受到對保險合同中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進行深 入分析和論述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因此選擇該題目進行探討，以期從理論上和實 踐上有助于解決保險合同解釋中出現的問題，給保險人一個有益的啟示。 同時，也深感我國的保險業(yè)只有不斷提高服務質量水平，不斷加強對從業(yè)人 員的業(yè)務培訓和法律培訓，進一步提高代理人的業(yè)務素質和法律素養(yǎng)，才能降低 有關保險合同的糾紛率，贏得更多的客戶，也才能在與外資保險公司的激烈競爭 中站穩(wěn)腳跟，從而推動我國保險業(yè)的健康發(fā)展。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一保險合同與有利于收保險人的解釋原則 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合同解釋原則，在當前各國的 民商事法律當中都有規(guī)定，但是筆者并不奢望能對這一原則在民商事法律當中作 一番全面而詳盡的論述，因此，筆者由于精力和能力的限制，僅就該原則在保險 法的范圍內進行討論，以求教于同仁。另外，在討論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 之前，本文將簡要的介紹一下保險合同的概念和特征，因為本文討論的是保險合 同中的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 ( 一) 保險合同的概念和特缸 i 保險合同的概念 保險的目的和功能是通過保險合同來實現的，因而，保險合同在保險法中具 有重要地位。保險合同是合同的一種，合同是當事人之間設立、變更、終止民事 權利義務關系的協(xié)議。我國保險法第1 0 條第l 款規(guī)定，保險合同是投保人 與保險人約定保險權利義務關系的協(xié)議。 保險合同體現為保險人與投保人之間的協(xié)議，表現為在保險人方面，保險公 司或者其他經營保險業(yè)務的組織以營利為目的而經營保險事業(yè)：表現在投保人方 面，投保人以防止或者減少損失為目的而加入保險。為了預防危險，投保人將一 定的保險費交付給保險人，如果危險事故發(fā)生，保險人必須依照合同的約定向被 保險人或者保險受益人支付賠償金或保險金。通過這種安排，可以將個別經濟單 位的危險，轉移給多數經濟單位這種集合團體來承擔，即由主持集合團體的當事 人與個別經濟單位，基于對價關系( 由一方支付保險費，他方為損失補償之承諾) 訂立契約，使危險因而轉移，損失得以補償，以確保個別經濟單位生活的安定。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2 保險合同的特征 保險合同有如下特征： ( 1 ) 保險合同是最大誠信合同 保險合同為最大誠信合同，當事人須依誠實信用原則為之。我國民法通則 第4 條規(guī)定，民事活動應當遵循自愿、公平、等價有償、誠實信用的原則。合 同法第6 條規(guī)定，當事人行使權利、履行義務應當遵循誠實信用原則。誠實信 用，是任何合同的基礎。可見，一般合同均須遵循誠實信用原則，誠信原則并非 僅對保險合同的要求。但因保險合同具有射幸性，對主體的誠信要求特別嚴格， 故學者也稱保險合同為“最大誠信合同( c o n t r a c to fu t m o s tg o o d f a i t h ) ”。 最大誠實信用，是保險制度得以正常運轉的重要條件之一。保險人的危險承擔具 有不確定性，除受客觀因素影響外，還與投保人、被保險人和受益人的主觀上的 道德品質密切相關。影響保險合同效力的因素以及當事人權利義務關系的設定， 均以投保人、被保險人的如實告知為基礎。且保險合同成立后，保險標的多處于 被保險人的占有控制之下，被保險人的舉一動都將影響保險人的危險承擔。另 一方面，保險作為一項專業(yè)性、技術性極強的經營活動，非一般社會大眾所能輕 易理解，因此，保險入也必須嚴守誠信原則。合同主體的任何有違誠信之行為， 均可能加重對方的風險。如果違反誠實信用原則，對其他民事合同而言，有時可 得到對方當事人的寬恕，但在保險合同中則不能得到寬宥。保險合同制度中存在 諸多法定解除權和約定解除權，最大誠信正是其原因之所在。從表面上而言，這 看似對“誠實履約，恪守諾言”的契約理論的違反，其實質卻正在于對誠信的至 高追求。保險以互助共濟為追求，但須以最大誠信為基礎。否則，易使保險成為 賭博，滋生流弊。 ( 2 ) 保險合同是“射幸”合同 保險合同是以機會利益為標的的合同，所以，又稱為機會合同。這就是說， 當事人義務的履行往往取決于機會的到來或者不確定的事件的發(fā)生或不發(fā)生。保 險人承保的危險或者保險合同約定的給付保險金的條件的發(fā)生與否，均為不確 定，如果危險發(fā)生或者條件具備，保險人才承保保險責任，否則，保險人就不承 擔保險責任。保險合同的射幸性只是針對個別或者單保險合同而言的。然而， 4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就保險公司經營保險業(yè)務簽訂的保險合同整體而言，保險費率與保險賠償金額的 關系是依據大數法則計算出來的，大體上，二者是保持平衡的。 ( 3 ) 保險合同是非要式合同 依合同是否須采取某種特定的方式為之，可將合同分為要式合同與非要式合 同。要式合同，是指必須依一定方式而為意思表示的合同。而意思表示不受一定 方式限制者，則為非要式合同。筆者認為保險合同是非要式合同。首先，從商事 活動的基本特性來看，商事交易具有商事的簡便性和交易的迅捷性的顯著特性。 商法貫徹自由、效率觀念，要求減少交易成本。若使保險合同的成立系于保險單 證的簽發(fā)與否，則易于滋生流弊，困擾實踐，影響交易的靈活與便捷，有違商法 的基本理念。其次，就保險實務而言，堅持保險合同的要式性有害而無益。保險 以分散危險于大眾，消化損失于無形為宗旨，具有保障生活安定和促進經濟發(fā)展 之功能。保險制度宗旨的實現及功能的充分發(fā)揮，有賴于保險的推廣和保險買賣 成交的迅捷。商事保險合同的成立系于保險單證的簽發(fā)，一方面不符合商事交易 便利迅捷的要求，另一方面則使一些投保人本以為保險合同己成立( 甚至已交付 了保險費) ，卻因形式要件的欠缺，即使因出險而受損失，保險人卻可以合同尚 未成立為由，拒絕承擔給付保險金之責任。如此，不僅有礙于保險宗旨及功能的 實現，而且降低了保險在社會大眾中的信任度，不利于保險業(yè)務的拓展。 ( 4 ) 保險合同是雙務、有償合同 理論上一般認為，保險合同是雙務合同。所謂雙務合同，是指保險合同的雙 方當事人互享權利、互負義務。具體的講，在保險合同中，投保人依照合同的約 定負擔交納保險費，而保險人則對于約定的可能發(fā)生的事故因其發(fā)生所造成的財 產損失承擔賠償保險金的責任，或者當被保險人死亡、傷殘、疾病或者達到合同 約定的年齡、期限時承擔給付保險金。 ( 5 ) 保險合同是附合合同 附合合同，是一種格式合同或者標準合同或者稱為格式合同。所謂附合合同， 是說保險合同的條款是由保險人單方面制定的，投保人只能被動的服從，接受或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者拒絕保險方提出的條件而成立的格式化合同。 附合合同的附合性顯然是對合同自由的一種極大限制，它使得投保人( 被保 險人和受益人) 處于極為不利的地位。為了對這種情形加以平衡，在對保險合同 的文義進行解釋時，通常采取不利于保險人的解釋原則。保險法第3 l 條規(guī)定， 對于保險合同的條款，保險人與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有爭議時，人民法 院或者仲裁機構應當作有利于被保險人和受益人的解釋。這樣的規(guī)定顯然在于對 處于優(yōu)勢地位的保險人的限制和對處于弱勢地位的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的保護。 ( = ) 保險合同解釋的原則 在介紹完保險合同的概念和特征以后，我們把目光轉移到對于保險合同解釋 的關注上來。由于保險合同其本身就是合同的一種，因此，毫無疑問，它就應該 遵循合同的一般解釋原則，但是由于它又具有很多的特殊性，因此對于保險合同， 通常認為它還應當依據一些特殊的解釋原則。筆者認為在我國，當保險合同雙方 當事人就合同內容發(fā)生爭議時，應從最大誠實信用和公平原則出發(fā)，綜合考慮該 合同的性質、特點、目的、內容等諸多因素，努力探求當事人的真實意思，明辨 是非，分清責任。一般認為應當依據下列原則和方法來解釋： 1 文義解釋原則 文義解釋原則即文字解釋原則，就是按照保險條款文字的通常含義來解釋。 因為保險合同雙方當事人協(xié)商一致的意思表示往往是通過一定的文字形式表現 出來的。因此，當合同的某些內容產生爭議而條款文字表達又很明確時，首先應 按照條款文義進行解釋，切不可主觀臆斷、牽強附會。1 - 如1 9 9 6 年5 月3 0 臼中國人民銀行印發(fā)的財產保險基本險條款與條款解釋、財產綜合險條款與條 款解釋，其承保危險之一“火災”，是指在時間或空間上失去控制的燃燒所造成的災害。構成火災責任必須 i 蒯時具備以下三個條件：( 1 ) 有燃燒現象，即有熱有光有火焰：( 2 ) 偶然、意外發(fā)生的燃燒；( 3 ) 燃燒失 去控制并有蔓延擴大的趨勢。因此，根據文義解釋原則，僅有燃燒現象并不等于火災責任。在生產、生活 申有目的用火，如為了防疫麗焚毀玷污的衣物，點火燒荒等屬于正常燃燒，不屬于火災責任。囡烘、烤、 燙、烙造成焦糊變質等損失，既無燃燒現象，叉無蔓延擴大趨勢，也不屬于火災責任。電機、電器、電氣 設備因使用過度、超電壓、碰線、弧花、漏電、自身控熱所造成的本身損毀，不屬于火災責任。但如果發(fā) 生r 燃燒并失去控制蔓延擴大，則構成火災責任，并對電機、電器、電氣設備本身的損失負責賠償。而有 的被保險人把半時用熨斗燙衣被造成焦糊變質損失也州為“火災”責任要求賠償。顯然，按文字解釋原則 就可以作矧圳確的判斷。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2 合乎邏輯的解釋原則 當保險條款前后用語不一致或用語含糊不清而引起歧義時，應根據條款上下 文，進行邏輯性的分析和推理，從而探明當事人訂立保險合同的真實意思，不能 拘泥于條款中的某些詞句。在聽取當事人的陳述后，還必須根據簽約背景、有關 具體情況進行合乎邏輯的分析，作出合乎事實的判斷。 3 專業(yè)解釋原則 在保險條款中，常常使用某些專門術語，對其應以所屬行業(yè)通常理解的專業(yè) 含義來解釋。如1 9 9 3 年4 月9 日中國人民銀行下發(fā)的企業(yè)財產保險條款中 所承保的“暴風”、“暴雨”危險的含義，就須按照我國氣象部門對“暴風”( 根 據氣象部門制定的風力等級表規(guī)定，暴風指風速在2 8 3 米秒以上，即風力等級 表中的1 l 級風。本保險條款的暴風責任擴大至8 級風，即風速在1 7 2 米秒以 上即構成暴風責任) 、“暴雨”( 每一小時降雨量達1 6 毫米以上，或連續(xù)1 2 降雨 量達3 0 毫米以上，或連續(xù)2 4 小時降雨量達5 0 毫米以上) 的規(guī)定來理解。不符 合上述規(guī)定條件的大風、大雨所造成保險財產的損失，均不構成保險危險，保險 人不負賠償責任。必須注意的是，由于保險條款的暴風責任擴大至8 級風，其暴 風的概念與氣象部門的專業(yè)解釋不同，因此，應在保險條款中注明。 4 誠實信用原則 最大誠實信用原則是保險法的一項重要原則。它要求保險合同當事人實事求 是、講誠實、守信用，以善意的方式全面履行合同義務，不得規(guī)避法律和合同。 在解釋保險合同時，該原則同樣必須遵循。當保險條款的歧義是由于重大誤解或 措辭不當未能表達當事人真實意圖時，就應本著誠實信用的精神進行解釋。鑒于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在上文中對于保險合同是最大誠信合同已經作了詳盡的論述，在此就不再贅述。 5 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 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是保險法上的一個非常特殊的原則，是指當保險 人和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對合同內容發(fā)生爭議時，應作有利于被保險人 和受益人的解釋。例如，我國保險法第3 l 條規(guī)定：“對于保險合同的條款， 保險人與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有爭議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關應當作 有利于被保險人和受益人的解釋?！辫b于本文討論的主題就是有利于被保險人的 解釋原則，因此在下文中將對這一原則作一番詳盡的論述，在此就不再贅述。 ( 三) 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的含義以及在保險合同解釋 原則中的位階 眾所周知，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并非現今才有，其實它早在羅馬法中 就有體現。在羅馬法中有一條格言，“有異議時應作不利于條款制定人之解釋”， 該原則流傳至今深為各國立法和實務所重視，法諺上所說“用語有異議時，應對 使用者不利的解釋，或者對簽字的法律文書，對該法律文書有異議時，應對起草 者作出不利的解釋”都表達了同一個意思。 但是，適用于保險合同的具體解釋規(guī)則也很多，當保險條款文義有疑義時， 解釋上應否優(yōu)先適用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規(guī)則，卻頗多爭議。歸納起來，主要 有下列三種學說：2 l 、“肯定說”，又稱“主觀說”。該說認為由于保險條款都由保險人擬定，所 以在享有選擇符合其目的的措辭的權利同時，也負有將它清晰地表達出來以讓對 2 參見江鉚國：保險法基礎理論，臺灣瑞興圖書股份有限公司1 9 9 5 年版，第4 1 - 4 3 頁。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方了解的義務。如果有疑義，應作不利于保險人的解釋，以符合“如果有疑義， 反對擬文人”的原則。支撐肯定說的理論基礎為下面將要介紹的附合合同理論。 附合合同與那些通過雙方當事人相互磋商和妥協(xié)而形成合同條款的合同是不一 樣的，“在大多數場合，當事人意思優(yōu)先這一主要原則，建立在不正確的前提下， 即保險合同是同等力量的當事人間討價還價的結果，那些當事人討價還價，把他 們的協(xié)議歸納成書面的?！? 因此，當保險人選定保單上的語言，書寫保單，并將 其賣給投保人后，如果該保單中含有不明確或模棱兩可的條款，法院應當優(yōu)先適 用有利于相對人規(guī)則，對此條款作出有利于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的解釋。 2 、“否定說”，又稱“客觀說”。該說反對主觀說的見解，認為主觀說將有利 于被保險人的解釋規(guī)則視為“優(yōu)先原則”犯了方法論上的錯誤，因為它出自于個 別保險合同的主觀解釋原則，而忽略了一般格式保險合同條款適用于危險共同團 體內各成員的客觀性。因此，該說主張法院在解釋保險合同的疑義條款時，應當 立于完全超然的地位，沒有作不利于哪一方當事人解釋的必要。支撐否定說的理 論基礎有二：其一為“團體契約說”。該理論認為，保險為一種分散危險的工具。 危險的分散需要有一個遭受同類危險威脅的共同團體來承擔，故任何一種保險均 而 需以一危險共同體的存在為先決條件。此團體由各個因某種危險事故發(fā)生而將遭 受損失之人( 被保險人) 所組成，而保險人僅是負責集中危險及管理危險而賺取 營業(yè)利潤的組織。因此，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規(guī)則將有損危險共同體之根基。 4 其二為“政府干預說”。該理論認為，一般格式合同保險條款并不是全部由保險 人單方擬定，保險條款在應用前須先經保險監(jiān)督機關的審查。由于不可能期待保 險人具有將條款內所有可能發(fā)生的情況事先考慮清楚而表達出來的能力，所以有 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規(guī)則的適用有違合同雙方當事人平等對待原則。因此，“客 觀說”視已經保險監(jiān)督機關審查通過的保險條款具有和法律相同的效力，其解釋 方法應依一般法條解釋原則，無所謂作不利于保險人解釋的必要。 3 、“折衷說”。折衷說首先反對客觀說的見解，其理由為：事實上無任何格 式保險合同條款的制定，由被保險人以同樣的地位和保險人共同完成。即使其條 3 ( 英) 約翰伯茨：璣代保險法，陳麗潔譯河南人民出版社1 9 8 7 年版，第1 3 7 頁。 4 ( l i ) 會洋理：保險法( 第分冊) ，成義堂1 9 9 8 年版，第3 7 3 8 頁。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款的應用需經保險監(jiān)督機關的審查，但也只以保險人所提的稿案為案臼而已，并 且審查機關為行政機關而不是立法機關，不得將審查核準后的條款視為法律規(guī) 定。這就要求保險人在擬稿措辭的時候基于其豐富的經驗，應考慮各種可能產生 的狀況并付諸于文字，以明確的方式使對方了解其義。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 則的適用并未違反平等對待原則，即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并不是只對一兩 個被保險人。而是對所有的被保險入都可適用。另一方面，對于不明確條款的解 釋，也不得只就被保險人個人的利益而即刻適用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首 先應顧及保險危險共同團體的概念及保險的真諦，鑒于該合同的目的，依誠實信 用原則加以解釋；如果仍無法確定該有疑義條款的意義時，則可適用有利于被保 險人的解釋原則，作不利于保險人的解釋。 筆者認為，作為保險合同解釋的一項特殊原則，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貝【j 只有在適用保險合同的一般解釋原則未能解決當事人之間爭議的情況下方能得 以適用。如同英國保險法學者c l a r k 所指出的：“疑義利益解釋原則是可供依靠 的第二位的解釋原則，該原則在其他解釋原則無法確定保險合同含義的情況下方 可采用”。5 之所以要在保險合同當事人就保險合同條款的含義產生爭議的情況下 首先適用保險合同解釋的般解釋原則，原因在于： 首先我們需要了解一下保險合同解釋的原則，它只是為了解釋保險合同中語 意不清、含義模糊的條款，并不具有絕對性，即我們不可以隨心所欲的解釋條款 以便為自己的利益服務。因此，合同爭議解釋的前提，必須是使當事人的真實意 圖得以體現，也就是說在保險合同條款發(fā)生爭議時，應首先通過判斷合同當事人 訂約時的真實共同意圖，以闡明保險合同條款的內容。如法國民法典第1 1 5 6 條規(guī)定：“解釋契約時，應尋求締約當事人的共同意思，而不拘泥其文字”。德 國民法典第1 1 3 條規(guī)定：“解釋意思表示，應探求其真意，不得拘泥于字句?！?我國臺灣地區(qū)的臺灣民法典第9 8 條規(guī)定：“解釋意思表示，應探求當事人之 真意，不得拘泥于所用之詞句”。如果含義不清的條款，經過當事人的解釋而排 除了歧義或當事人通過其他途徑證實了其本來含義，“有利于相對人解釋”原則 就不再適用。 c l a r k t h el a wo f i n s u r a n c ec o t a t r a c t 5 ，l l o y d so f l o o d o np r e s s ，1 9 9 7p 3 7 i 1 0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其次，從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的立法實踐上來看6 ，在保險合同解釋中，首先考 慮的往往是一般原則，即文義解釋、專業(yè)解釋、誠實信用解釋等，適用一般原則 解釋保險合同爭議，應當尊重當事人的意圖表示，并尊重當事人選擇的語言文字， 不能通過解釋隨意擴大或者縮小保險條款的內容。而在英國，其保險合同解釋的 原則有1 4 1 項，如當事人的真實意思須受尊重原則；應從保險合同整體加以觀察 原則；書寫條款的效力應優(yōu)先于印刷條款；文法解釋原則；保險單用語按其通俗 的意義解釋原則；保險單用語可由其上下文確定其含義原則；保險單用語按其表 面意義解釋原則；保險單用語須從寬解釋原則；盡量采用合理的解釋原則；保險 單規(guī)定應盡量使之趨于一致原則；明示條件優(yōu)先于默示條件原則：以后確定與原 先確定的效力相同原則；印刷字體不論大小，效力相同原則；疑義利益原則( 有 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 等7 ，所以說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只是許多原 則中的一種，它必須和其他原則共同作用，才能實現對保險合同條款的正確理解。 再次，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僅僅為解釋保險合同的歧義條款提供了一 種手段或者途徑，它本身并不能取代合同解釋的一般原則，更沒有提供解釋保險 合同的方法；而且，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不具有絕對性，不能排除解釋合 同的一般原則或者方法的適用，對保險合同任意作不利于保險人的解釋。有利于 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所具有的“輔助性原則”的特征，決定了在保險合同的當事 人就保險合同的條款產生爭議的情況下，保險合同解釋原則的正確適用位次為： 首先得以適用的應為保險合同的一般解釋原則意圖解釋原則。從保險單本身 及任何附件( 例如投保單等) 中發(fā)現的當事人的意圖應居于統(tǒng)治地位。在探究當 事人的意圖時，可以采用隸屬于該一般原則的一些輔助規(guī)則，如文意解釋規(guī)則、 上下文解釋規(guī)則以及補充解釋規(guī)則等。只有在運用意圖解釋原則以及該原則的相 關輔助規(guī)則仍不能正確解釋保單條款的情況下，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的適 用方為可能。8 6 如臺灣地區(qū)保險法第5 4 條2 款規(guī)定：“保險契約之解釋，應搛求契約當事人之真意，不得拘怩于所 用叟字；如有疑義時，以作出有利于被保險人之解釋為原則?！?7 參見李玉泉：保險法，法律“j 版社，2 0 0 3 年版，第1 6 8 頁。 8 s e e k e n n e t h c a n a n a r , e s s e n t i a l c a s e s i n i n s u r a n c el a w w o o dh e a d f a u l k 九e l c r m b 嘲g e ，1 9 8 5 ，p1 1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二 有羽于收保險人的解釋原則的理論基礎 ( 一) 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在各國民商事法律中的規(guī)定 以及與格式合同的關系 1 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在各國民商事法律中的規(guī)定 “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在拉丁文里叫c o n t r ap r o f e r e n t e mr u l e ， 英文是p r i n c i p l e o fc o n s t r u c t i o n a g a i n s td r a f t e r ，在保險法里則是 p r i n c i p l eo fc o n s t r u c t i o na g a i n s tt h ei n s u r e r 。這一原則在各國民商事法 律中歷史悠久，有關的論述汗牛充棟。 在大陸法系國家，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多在各國民法典中有所體現。 意大利民法典第1 3 7 0 條就規(guī)定：“在對添加于契約一般條件內的條款或者對 由締約一方準備的格式化契約中條款有疑問的情況下，對這些條款要作有利于非 條款提出方利益的解釋”，而在德國，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卻體現在它的 一般合同條款法中，該法第5 條明確規(guī)定一般合同條款有疑義時，條款利用 者承受其不利益。在法國民法典中也有規(guī)定，其第1 1 6 2 條規(guī)定：“契約有疑 義之情形，應作不利于債權人而利于債務人之解釋?！?在英美法系國家，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被稱為疑義利益解釋原則，它 們大多是通過判例規(guī)則或者法官的判決依據得以體現的。例如在英國普通法中歷 來認為條款不明確時應對條款制作人作不利的解釋。其在g f e d i n g d r i l l i n g c o v y e a r w o o d 一案中，甲方提供開井的契約文件給乙方簽署，契約中規(guī)定甲方 必須裝設一架抽水機，其抽水量為1 0 0 0 加侖。后來甲、乙雙方對這一文旬究竟 是指抽水機的能量還是指其實際的抽水量為每分鐘1 0 0 0 加侖，發(fā)生解釋上的爭 議，最后判決認為本案契約為甲方提供，抽水機的抽水效力或能量問題，應以有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利于乙方的方式解釋，即每分鐘1 0 0 0 加侖為抽水量而不是抽水機的抽水能力為 1 0 0 0 加侖。法院之所以如此認定，乃是因為使用標準形式中定型化契約之當事 人，其所提供的契約范本，必為經過多方專家及律師群處心積慮所研擬而成，以 保護其自身利益唯恐不周，倘在此等契約使用中，對文句或某字發(fā)生解釋爭議時， 其解釋之結果當以利于他方之解釋，換言之，即提供范本契約中，免責條款或文 字發(fā)生解釋不同時，應采用不利于制作文件或提供契約范本之人之解釋，方稱公 允。9 另外，在英國合同法中也有規(guī)定，“另一個重要的解釋規(guī)則是，一份契 據或文件應當針對其制作人或者讓與人作出嚴格的解釋，即作出對文件的制作人 或者讓與人不利的解釋。這個解釋規(guī)則本身的含義，經常就被作出了錯誤的解釋。 實際上，這個規(guī)則的適用范圍是很有限的，通常只在下面兩種情況下才能適用： ( 1 ) 合同中某個用語的含義含糊不清、難以確定，并且( 2 ) 運用其他解釋規(guī)則 都不能得出合理的解釋?！眔 在英美法系的另一個代表國家美國也有類似的規(guī)定?！耙痪溆嘘P合同解釋的 格言是c o n t r ap r o f e r e n t e m ( 不可有利于提出者) 。根據這一格言，如果合同中 有爭議的詞語是一方加入合同的，該詞語可作兩種合理的解釋，其中一種解釋對 該方不利，則這一解釋應得到采用。這一格言在實踐中經常得到引用，例如，1 9 6 6 年，威斯康星州法院在審理北門公司訴全國食品商店案時說：在一條款可包含 各種不同的涵義時，對該條款應作嚴格的不利于合同起草者的解釋。不過，法 院在運用這一原則時還要考慮到案件的其他具體情況。1 9 7 9 年，密西西比州法 院在對密西西比州公路社團訴迪克西建筑承包商案進行判決時說：對詞義含糊 之處，在處理時應不利于起草合同的一方，這是一條抽象的法律規(guī)則，當技術型 條款的涵義產生與貿易慣例或履約過程，起草合同的當事人提供的證據在通過說 明對這種涵義的合理的商業(yè)上的理解來澄清該含糊之處，對這一法律規(guī)則不能過 分的運用從而排除這種證據”“ 除此之外，在瑞士，根據瑞士判例規(guī)則，對某項表示的含義有疑問時，合同 9 參見楊楨：英美契約法論，北京大學h 版社1 9 9 7 年版，第2 9 6 - - 2 9 7 頁。 參見何寶玉：英國合同濁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 9 9 9 年7 月第1 版，第3 5 3 頁。 ”參見美國合同法q - 軍編著，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 9 9 6 年4 月第1 版，第2 4 2 - - 2 4 3 頁。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條款應作不利于起草者的解釋，也稱為“不清楚規(guī)則”。瑞士法院在解釋共同條 件，尤其是保險合同的共同條件時，經常使用這一規(guī)則。 2 格式合同的定義和特征 上文我們介紹了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在各國民商事法律中的體現，接 下來我們將對這一原則和格式合同的關系作一番考察，因為在通常情況下，這一 原則就是體現在格式合同當中。所謂的格式合同是指當事人一方為了不特定的多 數人進行交易而預先擬定的，且不允許相對人對其內容作任何變更的合同。 格式合同具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特征 ( 1 ) 格式合同的要約具有廣泛性、持久性和細節(jié)性。所謂廣泛性，是指格 式合同的要約是向公眾發(fā)出的，或至少向某一類有可能成為承諾人的人發(fā)出；所 謂持久性，是指要約一般總是涉及到某一特定時期所將要訂立的全部合同；所謂 細節(jié)性，是指要約包含和確定了合同的全部條款。” ( 2 ) 合同條款的不可協(xié)商性。不可協(xié)商性是格式合同的最主要的特征，即 格式合同的使用者預先將自己的意志表示為文字，與之締約合同的對方當事人只 能對之表示全部接受或全部不接受，而無協(xié)商的余地，即所謂“要么接受，要么 走開” ( 3 ) 格式合同一方當事人在經濟實力上具有絕對的優(yōu)勢地位。格式合同的 要約人總是具有很強的經濟實力，使其可以將預定的合同條件強加于對方，從而 排除了雙方就合同條款進行協(xié)商的可能性，這就是格式合同所表現出來的一種法 律上或事實上的壟斷。這種法律上或事實上的壟斷通常是格式合同最重要的特 ”參見尹田：契約自由與社會公正的沖突與甲衡，載于民商法論從第2 卷，梁慧星主編，法律出版 補1 9 9 4 年版，笫2 7 4 頁。 ”參見李永軍：合同法原理，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1 9 9 4 年版，第3 1 9 頁。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征。其中法律上的壟斷是指當事人根據法律規(guī)定，對鐵路、自來水及煤氣、電力 供應等所享有的經營壟斷權，事實上的壟斷則是指當事人對保險、海上運輸、汽 車銷售等合同的某些條款在事實上所具有的壟斷權利。除上述壟斷之外，當事人 明顯的經濟實力上的不平等，也是以使當事人之間的協(xié)商名存實亡。“ 因 3 格式合同的解釋采用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的根本原 到此為止，我們通過上面的分析可知保險合同是一個格式合同，那么格式合 同為什么應該適用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呢? 第一，格式合同的締約方式使 條款使用人處于有利的地位。例如拒發(fā)電報，郵電局在電報紙后“發(fā)電須知”中 免除其發(fā)電報失誤致人損失的責任。相對人在拍電報時，往往因情勢緊急而無暇 觀察電報紙背面密密麻麻的三百多個細小文字。退一步說，即使消費者得以領會 其中的含義，他也無法拒絕，因為拍電報是專營的，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拍電報。 因為締約方式的特殊性，相對人也往往在不知不覺中，有時是不得不接受具有“欺 詐”成分的條款。締結方式使條款使用人居于自然的優(yōu)越地位，因而解釋格式合 同時應遵循有利于相對人的原則，以平衡雙方當事人間的利益。第二，締約雙方 經濟地位的差異。如果將格式合同解釋原則的確立只停留在締約方式上，這還不 能揭示出隱藏在其后的經濟原因。這一問題可以從格式合同的發(fā)展史人手。格式 合同首先出現在西方國家公用事業(yè)上，如郵電、保險、銀行等行業(yè)，這些使用人 要么居于壟斷地位，要么財勢巨大，單個消費者無法與之抗衡，而其他的公用事 業(yè)領域，如旅館、出版社，雖不具有壟斷地位，但其往往通過行業(yè)協(xié)會規(guī)定等形 式采用相同的合同條款，例如旅客須知中注明的“個人物品自行保管，丟失、損 壞概不負責”，出版社的“不退稿”聲明等等。在這種情況下，相對人雖然有選 擇使用人的自由，但無法選擇契約內容的自由，因而他面對的仍然是具有獨占性 的使用人，締約雙方在經濟地位明顯不平等的情況下締約的格式合同，實質上是 相對人在使用人脅迫下不自愿的接受其條款，當事人間的權利義務分配往往極不 “參見尹田：契約自由與社會公正的沖突與平衡，載于民商法論叢，第2 卷，粱慧星主編，法律出 版社1 9 9 4 年版，第2 7 4 頁。 1 5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合理。法院在解釋格式合同時應當對弱者特殊保護，作不利于使用的人的解釋， 這才可能糾正由于經濟地位不平等而給消費者帶來的不利，實現正義這一法律目 標。第三，立法不平等導致立法不公平。在政企不分的體制下，郵電局、鐵道運 輸部門在作為企業(yè)參與市場競爭的同時具有行政管理的職能，使其作為企業(yè)的利 益能夠通過行政管理權，以行政法規(guī)、規(guī)章的形式出現，全國人大又以法律對此 加以認可。正如裁判員入場參加比賽一樣，政企合一的體制下，當事人一方的利 益通過立法巧妙地凌駕與另一方當事人的不利益之上。在這種立法不公平的情況 下，作為司法機關的法院只能遵循有利于相對人原則解釋格式合同，方有可能彌 補立法的不公正，從而保護弱者的正當利益。 ( - - ) 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的法理基礎和目的 在介紹完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的概念以及與格式合同的關系以后，我 們接下來把視角放在探求有利于解釋原則的法理基礎和目的上，因此筆者將在 下面花大量的篇幅介紹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存在的原因以及與之相關的 各種學說?？傮w而言，關于論述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所持依據及其目的的 學說和判例主要有以下四種： 1 、“附合契約說”。這種學說認為，保險合同所載明的條款一般都是由保 險人預先擬定的，雖然實際上是由投保人作出投保申請，但是在通常情況下，投 保人對于保險單的內容僅能表示接受或者不接受，并沒有討價還價以及修改的余 地，所以說保險合同為附合合同。如果保險人在制定合同時，能夠站在公平的立 場上，不僅考慮自己的利益，還會考慮他人的利益，那么保險合同的附合性是非 常有益的。但是絕大多數制定合同的保險人都不能處于超脫的地位，只是利用契 約自由的旗號，利用他豐富的經驗和優(yōu)勢的地位制定出只保護自己的條款，而相 對人對此卻只能接受或拒絕，無法作出其他的選擇。因此在這種情形下，所謂的 契約自由只是流于形式，對于合同內容的確定的自由則完全被剝奪。所以說，當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保險合同的條款用語存在疑義的時候，應當作出不利于條款擬制人的解釋?！边@ 一點和上文中關于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和格式合同的關系的論述基本相 同。 2 、“專有技術說”。這種學說認為，保險發(fā)展成為具有高度技術性的商事 行為貫穿了幾個世紀，幾乎可以說是一部史詩?！北ｋU是把可能遭受同樣危險事 故的多數人組織起來，結成一個團體，測定事故發(fā)生的比例( 即概率) ，按照這 種比例分攤風險。根據概率論的科學方法，算定分擔金要有特殊技術，這種特殊 技術就是人身保險和財產保險的共同特征?！北ｋU條款中所涉及術語的專門化和 技術性，并非一般投保人所能完全理解，這在客觀上有利于保險人。如果保險人 科學地運作保險技術，合理地使用保險術語，則沒有干涉或解釋條款之必要。但 保險人往往濫用保險技術，在保險條款中使用晦澀或模糊之文字，因此，應作不 利于保險人的解釋。 3 、“弱者保護說”。這種學說認為，在保險交易中，投保人或被保險人相 對于保險人而言往往處于弱者地位，主要表現為“交易能力不對等”，具體表現 為：( 1 ) 交易力量懸殊。保險業(yè)具有壟斷性質，談論合同自由是虛幻的；( 2 ) 交易信息不對稱。保險合同是復雜的法律文件，非業(yè)內人士很難理解其中的文字。 ”保險人擁有保險的專門技術、豐富的知識和經驗，而一般普通投保大眾對此則 不了解。因此，當對保險單條款發(fā)生歧義時，應作不利于保險人之解釋。除此之 外，利益法學派提出的利益衡量論也是對這一學說的另外一種解說，該學說產生 于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的自由法學運動后，它主張法官應擺脫邏輯的機械規(guī)則的束 縛，而探求衡量各種利益所為之取舍，在有許多解釋的可能性時，法官自須衡量 現行環(huán)境及各種利益之變化，以探求于今日之時所可能表示之意思而加取舍?！备?據此觀點，在對保險合同的解釋時，也應充分衡量保險人和投保人雙方的利益， ”參見江朝國：保險法基礎理論臺灣瑞興圖書股份有限公司1 9 9 5 年版，第3 9 4 0 頁，第4 l 4 3 頁。 “參見( 英) 哈羅德a 特納：海卜保險，李學峰等譯，中國金融出版社1 9 8 5 年版，第1 頁。 ”參見( 臼) 園乾治：保險總論，李進之譯，中國金融出版社1 9 8 3 年版，第1 i 頁。 ”參見( 美) 小哈羅德斯凱博：國際風險與保險( 上舢) ，荊濤等譯，機械工業(yè)出版社1 9 9 9 年版， 第1 7 5 頁。 ”參見楊仁壽：濁學方法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 9 9 9 年版，第1 7 5 頁。 1 7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雖然爭議的內容和爭議的引起不一定就在保險人方，但衡量利益時應把弱者一 方的投保人的利益加以強調麗予以特殊保護。 4 、“滿足合理期待說” ( h o n o r i n gr e a s o n a b l ee x p e c t a t i o n so ft h ei n s u r e d ) 。該學說起源于2 0 世紀6 0 年代莢美法系國家，”它是在“附合合同說”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保險 合同是一個附合合同，換言之，在這種合同中，沒有提出標準合同形式的當事人 絕對沒有機會對合同討價還價。在承認這一點后，牢固確立了滿足被保險人的 合理期待和不允許被保險人的任何不合理利益的原則”。2 1 該學說的主張 者是從保險業(yè)的歷史變遷視角來闡述其理由的：保險業(yè)發(fā)展初期，保險合同當事 人有相對的對等談判力量，雙方談判時間充足，且當時交易類型筒單，因此投保 人與保險人對于保險合同所產生的權利義務，容易有相同的了解。但時至今日， 保險交易類型繁雜，而保險合同類型有限以及保險契約所約定的條文有限，以有 限的保險合同類型承保曰新月異的保險事故，本來就有些力不從心；況且保險合 同的訂立過程，卻在省時省錢的要求下，事實上不能詳細約定合同的內容，更不 可能針對具體危險狀況，增刪修改。保險人對保險合同內容固然具革一專業(yè)理解”， 而社會大眾卻只憑直覺產生期待。日后保險人對保險合同的專業(yè)理解與投保人對 保險合同的合理期待存在差距時，只要投保人的期待合理，則此種差距的不利益 應由保險人承受，法院應遵循“滿足合理期待原則”，為有利于被保險人一方的 解釋和處理?！?筆者認為，上述各種學說與理論，前三者各自從不同的角度和層面揭示了保 險合同有利于相對人規(guī)則的法理依據及其目的，均具有一定的價值和合理性。“附 合合同說”和“專有技術說”從保險人的角度，揭示了有利于相對人解釋規(guī)則的 歸責原則，即因其為保險條款擬制人或使用人以及擁有專門技術與專業(yè)知識，在 擬款措辭時，理應盡相當合理的注意義務和相當的誠信，用明確的方式使相對人 了解該條款的含義，否則應承擔疑義的不利益；而“弱者保護說”在上述二說的 2 0 參見( 美) 繆咀爾- l 克勞福特：人壽與健康保險* ，刷伏平譯，經濟科學出版社2 0 0 0 年版，第4 1 2 頁。 2 1 參見( 英) 約翰伯茨：現代保險法，陳麗潔譯，河南人民出版社l 9 8 7 年版，第1 3 4 頁n 2 2 參見劉宗榮：保險法，臺灣三民書局1 9 9 5 年版，第4 l 頁。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基礎上，站在被保險人的立場，遵循消費者權益保護運動的價值取向，描述了保 險交易中被保險人“弱者地位”的情形及其成因，從而闡釋了有利于相對人解釋 規(guī)則的本質，即該解釋規(guī)則是出自于工具理性的目的，通過這種工具理性而為處 干弱者地位的被保險人提供一種司法上的救濟。 除此之外，筆者還以為上述“滿足合理期待說不僅不能成為“有利于相對 人解釋規(guī)則”的理論基礎與法理依據，而且是對“有利于相對人解釋規(guī)則”的背 離。因為，“有利于相對人解釋規(guī)則”的歸責原理是：若合同條款有疑義時作不 利于條款擬文人的解釋。其隱含的前提是：若合同條款的語句或術語清晰而明確， 法庭不能對合同術語進行強制解釋。而現代英美保險法中的“滿足合理期待學說” 可以解釋為：法庭重視并尊重投保人、被保險人或受益人的合理預期，即使保單 中嚴格的術語并不支持這些預期。 這樣看來，“滿足合理期待說”是對傳統(tǒng)合同法的背離。這種“背離”的弊 端是明顯的：首先，會導致保險合同當事人的沖突。一方當事人會認為，法庭不 應再解釋明確而清晰的合同語言；而另一方則認為，除非清晰而明確的合同語言 另有規(guī)定，法庭應授予投保人合理預期的權利。其次，保險人會認為法庭只考慮 了投保人的合理預期，而沒有考慮保險人的合理預期。這對保險公司而言，就產 生了一些不確定的因素，必然會導致較高的保險費率。最后，某些被告知的投保 人可以得到他們沒有預期的保險保障，因為一般的投保人是會預期該保險保障 的。因此，正如美國著名保險學者所描述的“滿足合理期待說”在一定程度是“法 庭判決的保險”?！?除了以上列舉的各種學說以外，筆者認為還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探求有利 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存在的法理基礎。 2 3 參見( 美) 繆里爾l - 克勞福特：人壽與健康保險，周伏平譯，經濟科學出版社2 0 0 0 年版第4 9 頁。 2 4 k e n n e t as a b r a h a m j u d g e - m a d el a wa a dj u d e m a d ei n s u r a n c e ：h o n o ii n gt h er e a s o n a b l ee x p e e t a t i o no ft h ei n s u r e d6 7v a l r e v 1 1 5 l ( 1 9 8 1 ) 論保險合同的逆向解釋原則 首先，筆者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講，保險合同中的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 是私法公平原則在保險法上的一種體現。在民商事法律關系中雙方當事人的地位 平等，法律調攘的目的在于體現公平正義。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之所以在 法律上專門作為一條加以規(guī)定，其立法目的就是強化保險入擬定保險條款所應承 擔的特殊責任。2 5 格式化交易初衷是為了實現交易的簡便迅捷，然而保險公司是 以營利為目的而存在的，它為實現利潤的最大化，不可避免的會利用創(chuàng)立格式化 條款的優(yōu)勢，從而可能在事實上造成雙方的不平等，特別是在對合同條款的語句 有爭議時。當然這種不平等只是有可能存在而非必然存在，但一旦這種可能性發(fā) 生，為實現法律關系中雙方的利益平衡，裁判機關對保險合同做的解釋只能是有 利于利益承受者一方。 另外，我們還可以從保險合同訂立的過程來考慮有利于被保險人的解釋原則 存在的基礎。在保險入和投保人之間成立的保險合同是一種雙方當事入意思表示 一致的法律行為，其過程亦應遵循平等自愿原則，雙方應自主決定是否訂立保險 合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