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格式為Word版，下載可任意編輯——你好工號9527為您服務1人類時間午夜12時,店門突然被推開。機警的伙伴們掐了下我的胳膊:買主指的是你。我慌亂直身站起,沖買主微微頷首:你好!9527!其實我有過好多名字。譬如某個自稱學者研究東瀛文化的買主給我起的,叫Kitty。那陣子我要負責幫他接聽債主電話,招呼都是Hello,Kitty!后來我才知道,好多年前,一只正方體的粉紅色卡通貓,跟我有著同樣的花名。再后來,為了制止不必要的問詢和探究,我干脆對大家微笑,說:還是請叫我9527吧!我出廠時就叫9527。

而現(xiàn)在已是公元2204年,人類建立的關于農林牧副漁的大型集成智能體系,足以供給優(yōu)質合理的生活保障。所以我相信,我的存在也確定有獨特的意義。

我一邊想,一邊看著身邊的買家:這個穿高筒靴的男人,執(zhí)著地在午夜12點敲開“成人女友店”的大門,選一款機器人女摯友,這其中確定有他不能說的理由。

來到他家,已近天明。男人在衛(wèi)生間和寢室之間來來往往,洗漱拾掇,似我不存在一般。只是臨別時,朗聲問道:你吃什么牌子的油?

隨意。我大大咧咧地笑著說。

他皺了下眉,沒說什么,走了。

買了女摯友,自己卻走了,怪物。我嘟囔著,從沙發(fā)上彈起來四處看,這時一只小貓搖頭晃腦地沖我走來,毛色逼真,憨態(tài)可掬,看上去很真。我從背包里掏出橙油來給它喝。貓咪嗅了一下,厭惡地搖搖尾巴,走開了。

無聊的我開頭翻看他的東西:這個叫宋瓷的男人(他的私人電腦觸覺系統(tǒng)里顯示的),跟我全體以前遇到過的買主都不同,他有著正值工作,卻熱愛古舊事物,他珍藏了好多文學書,唐詩宋詞哲學軼事,我奇怪地翻閱那些古老文字,不解著那墨香是如何留存下來的,直到拿起一張夾在其中的照片

請不要隨意動他人的物品!

抬眼看去,屋內空無一人――用遠程監(jiān)視人家,不要臉。我將書籍擱回原處,卻偷偷地看了一眼那張照片。

2大口吞噬著比橙油貴上一萬倍的拉米油,沉浸在美味之中的我不禁為長桌對面埋頭于外賣食品中的宋瓷感到悲哀。

內疚倒是不會,誰讓我是不再會做家務的機器人女友?

喂!我喊道:報告你,我不會洗衣服做飯,不會拾掇屋子訓練貓,更不會應酬交際。

嗯。他無所謂地點點頭:好的。

我松了口氣:我看,你還是把我扔掉算了。

為什么?他瞪著眼睛問。

宋瓷果真是個古董人兒。不僅把沒用的我留在家里,而且最熱愛的不是看消遣電視,而是電影。好早以前的片子,不知道怎么留得下來。

9527,你開頭就這樣叫的?他猛然問。

出廠時我是第9527號。我一邊說一邊想:又是這個沒養(yǎng)分的問題。而我以為能等到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聽到。

那句話其實很簡樸:你像我以前的女摯友。

但我根本不稀罕。這句話好多男人都對我說過,那個斷了根胳膊的搬運工老漢,那個全身三千多處傷疤的小混混,那個賭掉一只眼睛的吝嗇狂徒他們在將我買回家的時候,都曾對我說:你像我以前的女摯友。第一個如此在我耳畔輕聲說的,是個看上去品正貌端的年輕人。那時候出廠時間短,聽到這樣的話,就天真地以為自己是暢銷的那款。就由于這句話,在他跟老板討價還價時,我靜靜地逃走了。在后街的巷口等你。我偷偷對他示意。

當他白衣勝雪地向我奔來時,我以為男女摯友就是這樣?？珊髞聿胖?他是制造女友機器人的同行,得到我只是為了拿走我體內的主內核。

拿走主內核的那天晚上月亮很大,我呆呆地問:那,你愛我嗎?

愛,是輸入在女友機器人體內的主要程序。

什么是愛?他慘然一笑:沒有這主內核,我就沒錢娶小英呢。

丟掉主內核以后,我便被扔進了可再回收垃圾堆,等待熔掉再造,誰知卻被一個小販偷偷撿走并賣給了一個搬運工老漢。由于嫌我木訥,搬運工老漢又把我給了另一個小販轉手了多少次我也說不清,我連忙就要到結果使用期限,被迫返廠了。

我以為“你像我以前的女摯友”是放之四海皆準的一句客套話時,我遇到了宋瓷。更貼切地說,我看到了那張照片。

這次是真的像,我敢斷定。

可是,他為什么偏偏沒有說呢?

3宋瓷對我很好。給我買美味又高檔的拉米油,和顯得皮膚白皙的衣服,當然還有鮮花。

不過,我們之間很少對話。大多數(shù)時間我只是坐在他身邊陪他看古舊的電影,剩下的時間是去模擬原生田野漫步。那地方去一次太貴了,那里是模擬幾個世紀前未被污染的原生環(huán)境建立的,采用的是視網膜對光影的識別技術,一切都是假的不說,猛烈的射線對人體分外有害。

我對宋瓷說:人類受不了這么猛烈的射線。

我知道。他看也沒看我一眼,徑直向前走去。

他猛然回頭,捧起我的臉,久久地看著,那眼神里有我說不出的東西。他松手,語氣淡淡地說:看來,你什么都不懂。這是人類已失去的幸福,可是我夢想你能得到。

哈!別扯了。你還是把我退回去好了。我仰頭說:你斷定不知道,我是一個殘次品,沒有心的機器人。別白白濫用你那些錢了。

宋瓷對我的話沒任何回響。他既沒檢查我的零部件,也沒詢問經銷商。其實,假設他執(zhí)意要探明個到底,察覺我那9527的假名字是易如反掌的?？墒撬麤]有。他仍舊每日帶回鮮花和拉米油給我,晚飯后看電影,寧靜得像防靜電的無塵器。

倒是我,開頭徹夜難眠。

那個往我手臂上燙字的男人也是這樣。不曉得他是什么工種,反正有些錢,不必我做任何事情,只要每天寸步不離地陪著他。一天晚上,他循例對不馴服的我一頓暴揍,之后用無塵煙絲在我的手臂燙上9527四個數(shù)字:你記好了,你永遠是人類的囚徒,9527就是你的終身!

雖然主內核消散了,得志溫飽已是很好的結局,但一想到那個烙印,我還是有些畏縮。

所以,我要逃走。

下定決心后的一天午后,我背起宋瓷為我買的全體拉米油,離開了他的居處。

人工太陽一點點跑到我的身后,突然一只淡黃色小貓晃晃悠悠地沖我走來。看來它也餓了。

一看到背包里的拉米油,我又想到了宋瓷。一想到他眼睛就疼得要命,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貓咪卻對拉米油沒有絲毫興趣,依舊驕矜地咪咪狂叫。我定睛一看,――哈!它儼然是一只真正的貓!

理應是誰遺棄了它吧。這樣的世道,悉心照料一種生命的吃喝拉撒,著實不易。

你到底要在這兒坐到什么時候?

我從驚疑中抬起頭,望見宋瓷微皺眉頭站在自己面前。他說:你更熱愛真正的貓,那就帶回家吧。

4我的手指已無法彎曲,手臂也已不再生動,而這些宋瓷都不知道。我坐在這頭,他坐在那頭,不是沒想過在看電影的某刻將頭枕過去,像跟從前的那些人一樣,可碰見他不解的眼睛,我的身體就情不自禁地僵直。

宋瓷悄悄承受起對小黃貍貓瑣碎的飼養(yǎng)工作,我難免有些過意不去。最初要養(yǎng)它的人是我,不是宋瓷。好多時候轉過佯裝開心的臉,我會偷偷地對在繁忙中不忘哼起小曲的宋瓷說:對不起。

我抉擇為小黃貍貓縫一件毛衫。據說這是上世紀便已消散的手藝,從我以前一位自稱混世魔頭的買主那兒學來的。

拆了自己的一件短搭外套,找出一向帶在身邊的針,偷偷摸摸縫了五天,完工。不過這種討好是沒用的,小黃貓每次望見我都躲得遠遠的,要抱它就尖叫不已,真要命。

可能我天生是不被熱愛的。想著,手頭卻不自覺地將剩余毛線又搭在指尖,感覺到時,已織了兩三行:理應是條圍巾。

綠色,你熱愛么?晚飯時,裝作無意地探索。

當然。對方忙著吃外賣食品:綠色是最美的顏色,最美的總是消散得很快。

半月后,我在鋪床單時將綠色圍巾肆意丟給他:用黃貓身上那件外套的尾料編的,不嫌棄就拿去吧。

這是奶奶級的毯子么?他半開玩笑地回復。我伸手去奪,卻被他一把擋住:我很熱愛,感謝。

那是從熟悉起,我們最親近的一次觸碰:我的袖口和他的指尖,僅此而已。

5小黃貓雖然不熱愛我,但接觸久了我卻熱愛上了它。

把機器貓扔掉吧。有一天,我向宋瓷提議。

他一臉困惑:它又沒礙事,只是喝些油。

那你不扔掉我的理由,也是這個吧!我說不清哪里來的一股無名火。

你以為全體東西都是因需要才存在的?他惱了:那只機器貓我養(yǎng)了很久,是有感情在里頭的。

可你對以前的女友也有感情啊!我冷笑道:所以你才找到了并不熱愛的我。你養(yǎng)著我,只不過是跟虛擬原生田野一樣的紀念物。

說完,不顧他的一臉愕然,我抓起背包沖出門外:不再回來,決不再!

后來望見了整個世界的宣傳路徑都張貼探索我的啟事,心里除了憤怒,沒有別的:這個古怪的男人,在尋人啟事中明明敲著我的名字,照片卻是他那前任女友的。

也是。我們之間就那么點兒事,又怎么會有照片。

逐漸地,手頭的油越來越少,我的生計展現(xiàn)了危機。每次在我探索垃圾堆的時候,總能想到宋瓷的臉,我沒有像忘掉從前的人那樣忘掉他,每次想起他我的眼睛都疼得要死。

難怪人類都說,情感的最終是痛楚。

結果,我抉擇再回去敲宋瓷一筆。那些油對于他不成問題,而我現(xiàn)在的目標是活下去。

6我有意不去看他彌漫驚喜的眼睛:給我油,然后我就走。

他拿出一大箱拉米油:不走行不行?

我寧靜地笑笑:我真不是你女友,你自己都沒說過我們像。

可你就是啊!他脫口而出。

傻了吧你?

我轉身走時,他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你忘卻了?25年前你在文明路等人。

我的眼睛強烈地疼起來:文明路?那天我從經銷商處偷跑出來,跟白衣男子私奔。

25年前,我還是個孩子。可我愛上了一個容許跟人類私奔的機器女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或許是結果一次。所以,我為你照了一張照片。后來我長大了,有錢了,我能做好多事,包括找到你,去虛擬原生田野玩,買那些鮮花,還有一只真正的小貓。但,錢是途徑,結果只是,我想讓你感受到我的心,讓你喜悅。

我的眼睛疼得快蹦出來了,但好多年前我已經不會哭了:那你為什么連名字都不為我改?

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