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講賞析藝術(shù)技巧目錄01模擬基礎(chǔ)練 1............................................................................................................................................................................................1考向二：賞析語言藝術(shù)..............................................................................................602重難創(chuàng)新練 11考向一：賞析描寫藝術(shù)..............................................................................................11考向二：賞析語言藝術(shù)..............................................................................................1603真題實(shí)戰(zhàn)練 21考向一：賞析描寫藝術(shù)..............................................................................................21考向二：賞析語言藝術(shù)..............................................................................................27考向一：賞析描寫藝術(shù)（一）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6分）修鎖的老張劉立勤老張想，這世界人老多了，人多了鞋子就多，鞋子多了，擦鞋修鞋的人就多。于是，老張就在開元酒店的墻角下擺了個地攤。那里連著東西南北四條街，忙忙碌碌的鞋子壞了臟了，跟著腳踏在老張的攤子前，片刻煥然一新。盡管如此，老張的生意還是不好，究其原因是修鞋擦鞋的人太多，是個人都會擦鞋修鞋。生意不好，老張又想，這世界除了鞋多怕就是門多了，是門都有鎖，鎖東鎖西鎖人鎖物，鎖著鎖著鎖就壞了，鎖壞了就要人修。而修鎖又是技術(shù)活兒，不是誰都會的。老張又弄了個第二職業(yè)——修鎖。老張啥鎖都會修，掛鎖、抽斗鎖、彈子門鎖、插芯門鎖、花色鎖，什么鎖都懂。老張手藝也好，那些壞了的鎖經(jīng)他一修，好像汽車進(jìn)了4S店做了一回保養(yǎng)，好用得不得了?？墒?，找老張修鎖的人還是少。好在老張不著急，他坐在那里使勁兒等。小城的冬天很冷，四條街的風(fēng)對著老張的攤子吹。修鞋擦鞋的生意不好，修鎖的人也不見來，老張又把四處收集的舊鎖拿來練手藝。那些鎖稀奇古怪銹跡斑斑，老張很認(rèn)真地對付它們。可惜鎖子太沒難度了，老張鼻尖上的鼻涕掉下來又吸回去，一把鎖就修好了。偶爾也有難對付的，也只需老張的鼻涕吸溜五六次。修好了鎖，老張會停下來休息一下，也有了多余的精力擤去上下辛苦的鼻涕。這時的老張好像卸去身上的擔(dān)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一口氣舒到來年的春天，老張的好生意真的來了。轉(zhuǎn)機(jī)是開元酒店的保安。酒店的一個客人把房卡丟了，服務(wù)臺的房卡怎么也打不開客房的房門了，客人氣急敗壞地在大廳里罵人，蠻橫的老板氣得要炒了無辜的保安。保安慌忙去找修鞋的老張，請老張看看能不能把門給弄開。老張說了一個“好”，拿了工具信心滿滿地走了?？蠢蠌埿判臐M滿的樣子，保安松了一口氣，偷空想在老張的攤子前抽支煙。誰知道保安一支煙還沒有抽完，老張就回來了。保安緊張地問：“咋樣？”老張說：“打開了?！北０舱f：“那是電子鎖，你也會搗弄？”老張淡淡地說：“我用手電筒一照，唰的一聲門就開了?！北０哺吲d地一笑，說：“你牛！”保安不僅當(dāng)面吹老張“牛”，而且天天都在酒店門口吹老張“牛”。吹得多了，老張的名氣就傳開了。老張的名聲傳開后，丟了鑰匙或者鎖壞了的人都找老張。鎖子五花八門，有簡單的，也有復(fù)雜的，可在老張的眼里都一樣，對付鎖的工具是一拃長的一截鐵絲，三下五除二，唰，門開了。老張收費(fèi)也不高，開一次30塊錢，真是方便省事。要不是老張開鎖必須要居委會的證明，有的人出門都不想拿鑰匙，要開門了就去喊老張。富有挑戰(zhàn)性的鎖在他手里也很簡單，最多也就吸溜三五次鼻涕的工夫。他最喜歡的是開保險柜，費(fèi)用高，抵得上他好幾天的修鞋錢。手里攥著那錢，老張抿著嘴巴傻乎乎地笑。也有不收錢的。比如那次監(jiān)獄失火，火勢兇猛，狂風(fēng)怒吼，眼看就要燒到犯人居住的牢房而釀成大禍，嚇蒙了的看守人員竟然找不到開門的鑰匙。撬、砸、鋸，怎么都弄不開。有警察趕快去把老張拉來。那是一把德國蘇伯帝洛全新鎖，防撬、防鉆、防撞、防技術(shù)性開啟，一把鎖等于幾把鎖。可老張的鼻涕只辛苦了兩個來回，鎖開了，避免了一次重大事故。監(jiān)獄領(lǐng)導(dǎo)問老張有啥要求時，老張要了一面監(jiān)獄授予的“開鎖大王”的錦旗，掛在修鞋的攤子后面當(dāng)廣告。得了“開鎖大王”的名頭，很多同行并不服氣，他們拿來各種各樣的名鎖讓老張開。有國內(nèi)的，有國外的，有門鎖，有特殊鎖，老張不費(fèi)吹灰之力都打開了。人們越發(fā)不服氣了，有人專門買了一把融電子、機(jī)械多功能于一體的鎖讓他開，還賭上一輛電動車。這次，老張費(fèi)了一點(diǎn)兒勁兒，擤了五次鼻涕，折騰了小半天，還是把鎖打開了。第二天老張再去開鎖修鎖，就騎著贏來的電動車，帶著“開鎖大王”的錦旗，沖上沖下地跑得歡。老張不但會開如今的鎖，還能開古代的鎖。記得去年考古隊開挖一座古墓發(fā)現(xiàn)一座石門，石門與墻壁渾然一體，不知道如何打開?？脊抨犝埨蠌埐榭?。老張看了看墻壁，又看了看門，說：“是門就有鎖，是鎖就能打得開?！彼麞|看看，西瞧瞧，后來在門的下方鼓搗一番，石門訇然洞開。老張真是厲害，有人鼓動老張?zhí)魬?zhàn)吉尼斯紀(jì)錄呢，沒想到老張卻讓鎖耍了。有人在冷庫放了一個保險柜，放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了，保險柜真成了保險柜，怎么也打不開了。那人找到老張，把老張領(lǐng)到冷庫去開鎖。老張進(jìn)了冷庫，那人有點(diǎn)急事要去辦，留下老張干活兒，帶上冷庫內(nèi)門就走了。冷庫很冷，到處都是白花花的冰，好在活兒卻很簡單，老張融了冰很快打開鎖，然后準(zhǔn)備離開。可是，老張找不著內(nèi)門上的鎖了。是門就有鎖，鎖在哪兒？老張找不到鎖，門如何得開呢……冷庫很冷，待到那人回來時，發(fā)現(xiàn)老張在內(nèi)門前凍成一塊冰了。內(nèi)門是沒鎖的，修鎖的老張怎么會凍成冰呢？那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家也弄不明白。1．小說是如何刻畫老張這一形象的？請結(jié)合作品簡要分析?！緟⒖即鸢浮浚?）把人物放在情節(jié)的發(fā)展中加以表現(xiàn)。如老張發(fā)展第二職業(yè)，老張為酒店打開房門、給監(jiān)獄開鎖等，這表現(xiàn)了老張頭腦靈活和技術(shù)高超。（2）直接描寫。小說通過描寫老張的動作、語言和心理，來刻畫人物。如文章前兩段通過對老張心理的描繪，表現(xiàn)了他有經(jīng)濟(jì)頭腦、敢想敢嘗試的性格；通過老張和保安的對話描述，表現(xiàn)老張對自己修鎖技術(shù)的自信?！窘馕觥勘绢}考查學(xué)生分析作品的表現(xiàn)手法的能力。把老張放在情節(jié)的發(fā)展中加以表現(xiàn)。如“老張又弄了個第二職業(yè)——修鎖”，老張發(fā)展第二職業(yè)；“酒店的一個客人把房卡丟了，服務(wù)臺的房卡怎么也打不開客房的房門了，……保安慌忙去找修鞋的老張，請老張看看能不能把門給弄開。老張說了一個‘好’，拿了工具信心滿滿地走了”，老張為酒店打開房門；“那是一把德國蘇伯帝洛全新鎖，防撬、防鉆、防撞、防技術(shù)性開啟，一把鎖等于幾把鎖。可老張的鼻涕只辛苦了兩個來回，鎖開了，避免了一次重大事故”，給監(jiān)獄開鎖等，這表現(xiàn)了老張頭腦靈活和技術(shù)高超。運(yùn)用直接描寫的手法。小說通過描寫老張的動作、語言和心理，來刻畫人物。如文章通過對老張心理的描繪——“老張想，這世界人老多了，人多了鞋子就多，鞋子多了，擦鞋修鞋的人就多”，動作描寫——“老張鼻尖上的鼻涕掉下來又吸回去，一把鎖就修好了”，表現(xiàn)了他有經(jīng)濟(jì)頭腦、敢想敢嘗試的性格；通過老張和保安的對話描述——“好”“打開了”“我用手電筒一照，唰的一聲門就開了”，表現(xiàn)老張對自己修鎖技術(shù)的自信。運(yùn)用側(cè)面襯托的手法。小說通過環(huán)境的描寫——“小城的冬天很冷，四條街的風(fēng)對著老張的攤子吹”、次要人物的言行——“保安不僅當(dāng)面吹老張‘?！姨焯於荚诰频觊T口吹老張‘?！?，從側(cè)面來表現(xiàn)老張的技術(shù)高超。（二）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6分）改錯許心龍薄霧籠罩著村莊，細(xì)雨沐浴著房舍。濕漉漉的春風(fēng)追身，助人前行。墻壁上的紅色大字映入眼簾：真扶貧，扶真貧，扶貧路上不落下一人。我和鵬子撐著黑色雨傘，一前一后走在水泥道上，去范志學(xué)家落實(shí)房子滲漏的問題。老范是我的幫扶戶，個頭兒低矮，很敏感的一個小兒。他老伴兒郝紅艷，小他四歲，右耳有點(diǎn)兒聾，左腿膝蓋患有滑膜炎，生活尚能自理。老范因個兒矮，晚婚。郝紅艷嫁給老范前已有一個女兒，丈夫患病死后四年，經(jīng)人撮合嫁給了老范。老范住的是兩間磚瓦房，緊鄰村道和麥田，沒有院墻，空氣罕見地新鮮。老范在房檐下站著，發(fā)現(xiàn)迎面走來的是我和鵬子，忙迎上來，拽著我的手往屋里讓。每次他都是感激得不得了，不像有的貧困戶，一見到幫扶人員，就開口要錢，不給錢就給黑臉子看。郝紅艷正吃著早飯，見來了人，忙站起來。待看清是我和鵬子，她說：“咋又來了？天還下著雨的。”一下站四個人，屋里頓時很局促，光線也暗了下來。郝紅艷忙收拾碗筷。我說：“吃好了再收拾吧?！彼龥]接腔，端起飯菜去了廚房?！八常瑒e搭理她。”老范說著一屁股坐在了門旁的椅子上。鵬子抬頭查找房子滲漏的地方。我也仰面巡視著。老范發(fā)現(xiàn)我倆都瞅房頂，一愣，問道：“許主任，瞅啥哩？”看來滲漏的問題不是老范提出的。我說：“看看你這房子下雨漏不漏?！崩戏逗苊舾?，恍然明白了我和鵬子雨天來他家的目的。他不禁頓足，埋怨道：“又是死老婆子多嘴！”“那里！”鵬子指著窗戶上方的暗處喊道。我看到了雨水浸潤后的斑斑痕跡，有洗臉盆大小。我說：“天晴了就抓緊修繕吧?！薄澳惴判?，這房子好好的，雨漏不到屋里的?！崩戏蹲柚拐f，“一點(diǎn)兒滲漏，我自己來吧?！笨吹椒阶澜巧系姆鲐毰_賬，我順手取來，打開翻看。我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鵬子竟把郝紅艷的名字寫錯了，寫成了“赤紅艷”。我指著臺賬讓鵬子看?！懊植诲e的?！冰i子說。鵬子的表情好像是我看錯了。鵬子大學(xué)剛畢業(yè)，我讓他下鄉(xiāng)鍛煉，一邊走訪，一邊整理臺賬?！拔铱墒堑谝淮温犝f有姓‘赤’的??！”我不禁笑道。鵬子遞給我一張身份證，強(qiáng)調(diào)說：“身份證是唯一的依據(jù)?！鄙矸葑C上赫然寫著“赤紅艷”仨字。這時，郝紅艷進(jìn)屋，手里還拿著圍裙，看到我手里捏著身份證，忙說：“我姓郝，非給我印成‘赤’，我要找干部改，他不讓?！焙录t艷指著門旁的老范，一臉委屈地說：“他還說：‘吃就吃吧，改啥哩！沒有吃的，咋能行？’”“他是餓怕了，”郝紅艷撇著嘴說，“小時候差點(diǎn)兒餓死，你看他那個頭兒給餓的，有一拃沒？”說著張開大拇指和中指比畫了一下?！皞€兒高個兒低還能一天吃四頓飯？”老范瞅著我笑說，“人名嘛，不就是一個符號？反正又不耽誤辦事，不影響看病報銷?！蔽彝谎郯〉睦戏叮f：“那也不如改過來，順心呀！”“改唄，許領(lǐng)導(dǎo)！”郝紅艷耳朵好使多了，不免有些激動，盯著我說，“俺娘家是郝莊，誰不知道俺姓郝？沒想到給俺弄成了‘吃’?！蔽尹c(diǎn)點(diǎn)頭說：“給你改過來?！焙录t艷開心地笑了?？吹剿龢妨耍颐腿幌肫?，有次我與她拉家常，曾問她：“回過娘家嗎？想閨女嗎？”郝紅艷兩眼竟瞬間冒出了淚花。我感到她心里所有的苦辣酸甜，都在那濃濃的淚水里。我和鵬子離開后，沒想到老范把郝紅艷好吵好罵了一頓。這是我倆再次來老范家時，郝紅艷噙著淚水說的。那天剛好老范沒在家，村里給他安排了公益性崗位，他打掃衛(wèi)生去了。郝紅艷說：“老范吵我多嘴，不讓說房子漏水。許領(lǐng)導(dǎo)，老范罵我‘是該死的人了，改啥娃！’讓我氣得，心口窩直疼。”“唉，老范吵我半輩子了?！焙录t艷是一言難盡，她繼續(xù)說，“這個老范，我60歲的老人補(bǔ)貼，上邊給弄錯了，我說去找找吧，他攔著我不讓去，還說：“原來不發(fā)你一分錢，咋過了？”我這‘吃’紅艷吧，都‘吃’半輩子了，有次村支書來了，我剛想張嘴，他能捂住我的嘴，硬不讓說！村支書走了，他關(guān)著門兇我，還蹦著揚(yáng)手要打我……”“好了，別氣了，人誰沒個脾氣？”我安慰說，“你的身份證給我，咱不‘吃’了，光行‘好’，中不中？”“中，中！”郝紅艷激動得遞身份證的手都是哆嗦的。一旁的鵬子甜甜地笑了。“老范這人肚囊子挺大的，一輩子就不好麻煩人。他除了個兒矮，好吵我，人是杠杠的?！焙录t艷喘著氣說，“老范好念叨一句話；有囊有氣叫墳?zāi)梗终f又笑是活人?！薄按蚴怯H，寫是愛?！蔽覡恐录t艷皮多肉少的手，說，“名字一改過來，老范就不敢再欺負(fù)你了。”“對，名正言順了，”鵬子助威道，“諒他也不敢了！”郝紅艷松開我的手，抖索著挪了一下右腿，探頭朝屋前的村道望去。我發(fā)現(xiàn)，郝紅艷渾濁的眼黑，起了一層霧水，亮了一絲星光。我仿佛聽到郝紅艷低吟：“俺家老范呢？”突然，郝紅艷轉(zhuǎn)過身來，一下從我手中奪去身份證，捂在了胸前，望著我說：“許領(lǐng)導(dǎo)，俺不改了，我得聽老范的！”“啥？”鵬子黑亮的小眼睛瞪成了倆大鵝蛋。麥田里的一股清風(fēng)踅來，踅亂了郝紅艷的一頭花發(fā)。只見郝紅艷搖著頭喃喃自語：“這個錯不能改，要是改了呀，咋覺得跟少點(diǎn)兒啥似的！”（有刪改）1．小說中的老范是個“敏感”的人，小說是怎樣來表現(xiàn)他的“敏感”的？請結(jié)合小說簡要說明。【參考答案】①通過客觀陳述來點(diǎn)明，如文中直言“老范是我的幫扶戶，個頭兒低矮，很敏感的一個小兒”；②通過正面描寫來展示，如“我”和子來他家察看屋漏情況，他意識到“又是死老婆子多嘴！”；③通過對比來側(cè)面烘托，如他對來家的干部非?？蜌猓碌米锼麄?，與其他貧困戶態(tài)度明顯不同?！窘馕觥勘绢}考查學(xué)生鑒賞作品的人物描寫手法的能力。小說中描寫老范是個“敏感”的人，有兩處是文章直接說的。第一處：在文章二段中“老范是我的幫扶戶，個頭兒低矮，很敏感的一個小兒”，這是“我”在介紹老范時的丟老范的評價，屬于通過客觀陳述來點(diǎn)明老范特點(diǎn)。第二處：在文章第11段中“老范很敏感，恍然明白了我和鵬子雨天來他家的目的。他不禁頓足，埋怨道：‘又是死老婆子多嘴！’”，這是“我”和鵬子到他家察看屋漏情況時，他意識到“又是死老婆子多嘴！”時的一種表現(xiàn)，這屬于正面描寫。還有一處是通過對比來側(cè)面烘托的。如文章的第四段中寫道“老范在房檐下站著，發(fā)現(xiàn)迎面走來的是我和鵬子，忙迎上來，拽著我的手往屋里讓。每次他都是感激得不得了，不像有的貧困戶，一見到幫扶人員，就開口要錢，不給錢就給黑臉子看”，這是通過描寫他對來家干部非?？蜌獾膽B(tài)度與其他貧困戶態(tài)度明顯不同來來表現(xiàn)其“敏感”特點(diǎn)的，這屬于側(cè)面烘托的手法?？枷蚨嘿p析語言藝術(shù)（一）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6分）寒秋[俄]蒲寧那年六月里，他來到我家的莊園里做客。我們總是將他視作自家人：他已故的父親曾既是我父親的朋友，也是鄰居。六月十五日那天裴迪楠在薩拉熱窩被殺害。十六日早晨消息從報社傳開來。父親手里攥著莫斯科晚報從書房走出來，來到飯廳，我和母親仍坐在茶桌前，說道：“唉，我的朋友們，要開戰(zhàn)啦！奧地利皇儲太子在薩拉熱窩被刺殺了。這就是戰(zhàn)爭?。　痹谑ケ说萌漳翘?，我們家聚了很多人——那天是父親的命名日。而就在午飯席間，他被宣布成為我的未婚夫。但在六月十九日，德國對俄宣戰(zhàn)。九月里他又來到我們家里，總共只待一天一夜，他要上前線去來，所以前來辭行（當(dāng)時大家認(rèn)為，這場戰(zhàn)爭很快就會結(jié)束，因此我們只把婚禮推遲至來年春天）。我們的告別之夜就這樣來到了。晚飯過后，我們照常端上茶炊?？戳艘谎勖缮狭藦闹忻俺龅乃拇皯簦赣H說道：“真不尋常，如此早就降臨的寒冷的秋天！”在那晚，我們安靜地坐著，只是偶爾交流幾句微不足道的話語，過分的寧靜，藏匿著各自秘密的心思和感情。園子里，黑色的天空中，純凈而帶著寒氣的星星們閃爍著明亮耀眼的光芒。父親抽著煙，仰臥到圈椅里，漫不經(jīng)心地注視著懸在桌子上方的熾熱的燈，而母親戴著眼鏡，在這光亮下用心地縫補(bǔ)著小小的絲綢布袋?！覀円呀?jīng)知道這個袋子是做什么的。父親問道：“你還是想要大清早就走，就不吃完早飯嗎？”“是的，如果可以的話，一大早就離開，”他回答道，“很是讓人憂愁，我還沒完全料理好家中的事情。”父親輕輕地吸了口氣：“好吧，隨便你，我親愛的。既然如此我和你媽媽也該睡了，明天一定是要送送你的……”媽媽站起身來，為自己未來的女婿畫了個十字禱告；而他則把身子輕輕俯向她，然后同樣地向父親鞠了一躬。過后飯廳里只剩下我們兩人，我們又待了一小會兒：我想攤開紙牌玩弄，他沉默地在一旁來回走動，然后問我：“想去散散步嗎？”我心里一切都開始變得有些沉重，冷冷地回復(fù)他：“好吧……”我在前廳穿外衣，他繼續(xù)思索著什么，回想到費(fèi)特的詩句，他露出了可愛的笑顏?！岸嗝春涞那锾?！穿上自己的斗篷和披肩……”“我沒有斗篷，“我說道，“然后呢？”“我不記得了。或許是這樣的：看吧——在開始變黑的松樹間，仿佛火焰正在升起?！薄笆裁礃拥幕鹧妫俊薄爱?dāng)然是升起的月亮，在這首詩里是有著某種鄉(xiāng)村秋天的美妙的。披上自己的斗篷和披肩……那是我們祖父祖母的歲月啊，噯呵，我的天，我的天……”“你怎么了？”“沒什么，親愛的。只是依舊很憂愁。但又很快樂。我是如此地愛著你呀……”穿好外衣后，我們穿過飯廳走過陽臺，走下來到院子里。起初天色很黑，我緊緊拉住他的袖口。他緩緩?fù)Ｏ聛?，轉(zhuǎn)過身面向房子：“看，很奇特，房子的窗戶只有在秋天里會如此發(fā)著光。只要活著，我會永遠(yuǎn)記住這個夜晚……”我看向那邊，而他抱住披著瑞士披風(fēng)的我。“你的雙眼是這樣的閃耀，”他說道，“你冷么？這空氣就和冬天里的一樣。如果我死去，你會不會很快忘記我呢？”我想了想，“突然就真的死去？難道我終究還是會忘記他？——要知道，任何事物終究還是會被忘記的?！蔽冶蛔约旱南敕▏樀剑瑐}促地回答：“不要這樣說！我經(jīng)受不住你的死去的?！彼领o了下來，緩慢地開口：“好吧，要是死了，我會在那兒等著你。你活著，快樂地在這個世上，然后再來找我?！钡诙煸缟纤碗x開了。母親把昨夜縫制的那個小護(hù)身袋掛他的脖子上。袋子里有金色的小圣像畫，她的父親和祖父也曾在戰(zhàn)爭中佩戴過它——而我們所有人帶著陣陣涌動的絕望為他畫十字祈禱。隨后呆滯地佇立在長廊中，目送他，這種呆滯常常會在你送別長時間分離的人時發(fā)生。我們周圍草地上的霧凇閃耀著讓人愉悅的晨曦的光芒，這與我們此時的心境是如此驚人的不協(xié)調(diào)。站了一會兒后，我們回到了空蕩蕩的房子里。一個月后，他在加利西亞戰(zhàn)死了。死，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字眼。自那時起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三十年頭。早在一九一八年春，我的父親和母親都已不在人世。我居住在莫斯科斯摩棱斯克市場里一個女商販的地下室中，女商販總是挖苦我：“哎，公爵夫人，您狀況如何呀？”我也在做些小生意，和那時很多人一樣，向頭戴毛皮高帽和身著敞襟軍大衣的士兵們售賣我剩下的一些物品——或某種樣式的指環(huán)，或小十字架，或蛾子咬壞的毛皮衣領(lǐng)，就在阿爾巴特街和市場的角落里擺攤時，遇上了一個心腸好的男人，他是一個退伍的中年軍人。不久之后我就嫁給了他，四月份和他一起離開去了葉卡捷琳諾達(dá)爾，和我們同去的還有他的侄子。兩年后的冬天，在暴風(fēng)雨之中，我們和剩余不計其數(shù)的難民們從新羅西斯克泅渡到了土耳其。在路上，丈夫染上了霍亂死了。之后在這個世上我的親人就只剩下三個了：丈夫的侄子，侄子年輕的妻子和他們七個月大的女兒。但是不久后，侄子和他的妻子乘船去了克里米亞，去了弗蘭格爾，把孩子留在我這兒。他們在那兒銷聲匿跡。而我又在君士坦丁堡生活了很長時間，靠做粗活養(yǎng)活自己和那女孩。她長大后留在了巴黎，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法國女孩，十分漂亮，可對我卻冷眼相看。她在馬特倫附近的巧克力店工作，而我一直在尼斯勉強(qiáng)度日。我常常問自己：那個寒冷的秋夜。它真的存在過嗎？終究是的。我相信，熱忱地相信。（本文有刪改）賞析文中畫線部分的語言特點(diǎn)?！緟⒖即鸢浮竣賱幼骰蚣?xì)節(jié)描寫，如父親的“注視著懸在桌子上方熾熱的燈”，母親“戴著眼鏡”“用心縫補(bǔ)著小小的絲綢布袋”這些動作來描述父母的行為，寫出我們對他即將遠(yuǎn)離的擔(dān)心，也為后來“他”戰(zhàn)死沙場，埋下伏筆。②用“黑色的”“帶著寒氣的”等詞語，既寫出寒秋的陰冷，也交代世界大戰(zhàn)前夕的冷寂。③語言具有暗示性。如通過寫秋夜里“明亮耀眼的光芒”，暗示（或象征）“我”內(nèi)心表出來“我”對美好愛情的向往和憧憬，反襯離別的沉郁。【解析】本題考查學(xué)生體會重要語句的豐富含意，品味精彩的語言表達(dá)藝術(shù)的能力。畫線句子“園子里，黑色的天空中，純凈而帶著寒氣的星星們閃爍著明亮耀眼的光芒”，描寫環(huán)境，用環(huán)境中“黑色的天空”“帶著寒氣的星星們”寫出環(huán)境的冷寂，烘托大戰(zhàn)之的清寂和人物心情的低沉；“明亮耀眼的光芒”，寫出我對美好愛情的渴望，與前面的“黑色”“寒氣”形成襯托，反襯出離別的憂郁之情?！案赣H抽著煙，仰臥到圈椅里，漫不經(jīng)心地注視著懸在桌子上方的熾熱的燈，而母親戴著眼鏡，在這光亮下用心地縫補(bǔ)著小小的絲綢布袋”運(yùn)用動作描寫，父親“抽”“仰臥”“漫不經(jīng)心地注視”，母親“戴著”“縫補(bǔ)著”，這些動作描寫寫出了在我的未婚夫出征前，父母親情的沉重和對未來戰(zhàn)爭中未婚夫命運(yùn)的焦慮。（二）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6分）北方，北方王開嶺1992年夏，大學(xué)畢業(yè)的次年，單位組織去北戴河。暮色中，大客車沉重地發(fā)動了。從魯西南向東，向北，車燈像雪白的刺刀，一頭扎進(jìn)華北平原的蒼茫里。一路上，我偎著末排車窗，將玻璃拉開一條縫，讓風(fēng)撲打著臉。夜色迷離，腦海里飛舞著群蝗般的念頭：政治的、文學(xué)的、電影的、古今的、現(xiàn)實(shí)的與虛構(gòu)的……似乎并非在旅行，倒像是一個化了裝的逃亡者，一個隱私超重或攜帶理想的人，一個穿越歷史江湖的游俠，一個投奔信仰或愛情的左翼青年……漸漸，鼾聲四起，整輛車成了我一個人的馬匹，脫韁的感覺，千里走單騎的感覺，浩蕩而幸福。伴著滿天繁星，我看見了蝌蚪般的村莊，看見了泰山，看見了黃河，夜色中，它們恢復(fù)了古老的威儀……看見了燈火未涼的京津城郭，影影綽綽，像遙遠(yuǎn)的宮闕，像剛經(jīng)歷了一場輝煌或浩劫。再向東，向北，我看見了山海關(guān)和玄鐵般的山體，它像牢房，關(guān)押著狼嗥聲、劍戟聲、喊殺聲……黎明時，我聞見了礁石的氣息、海帶的腥味，我聽見了巨大的澎湃聲，像播放了幾十萬年的老唱片。興奮，睡不著，都因為太青春了。青春，內(nèi)心有洶涌和迷幻，血液里流淌著可燃物。那是我第一次去看海，第一次醒著穿越那么完整的夜，第一次把陸地走到了消失為止。這樣的經(jīng)歷再未有過，但它常幫我憶起一些涉夜的細(xì)節(jié)，比如：兒時滂沱雨夜里的鐘擺聲、丁香花開和窗臺上的貓叫；《夜行的驛車》中安徒生那火柴般倏然明滅的戀情；托爾斯泰午夜出走的馬車和彌留的小站；作家?guī)熡褎顖@曾用過的網(wǎng)名“夜驛車”……我生活中重要的人和事，皆是在深夜入場的。十年后，給央視《社會記錄》做策劃時，我說，一檔深夜節(jié)目，它要有深夜氣質(zhì)和深夜屬性，你要知道此刻哪些人醒著，他們是誰，為什么醒著。你要重視在深夜和你發(fā)生聯(lián)系的人，那是靈魂紛紛出動之際，那是一天中生命最誠實(shí)、最接近真相之時。那場千里夜行，還奠定了我對“北方”整體的精神印象：無論于地理還是人文，它都讓我想到了“遼闊”“嚴(yán)酷”“蒼涼”“豪邁”“憂憤”“決絕”這些詞，想到了朔風(fēng)凜冽中的蘇武牧羊、昭君出塞，想到了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作為歷史器皿和時間劇場，它適于上演飛沙走石、鐵馬冰河、刀光劍影，適于排練政治、史詩、烽火、苦難和犧牲；較之南方的橙色和詩意，它是灰色和理性的，有著天然的冷調(diào)氣質(zhì)和悲劇氛圍。就像五岳之首的泰山，少靈秀，但巍巍然、磐重巨制，方位、形貌、質(zhì)地、褶皺，盡顯“王者”“社稷”之象，是權(quán)力錄取了它。北方，北方。隨著年齡增長，我越來越確信，自己的血脈里住著它的基因。我性格成分中的忱郁、激烈、鋒芒、剛性、爆發(fā)力……都源于它。是它，在意志、秉性上給了我某種冷峻、堅硬、深沉和筆直的東西，尤其是對家國、信仰、英雄、正義等高大事物的熱忱。我向日葵般高揚(yáng)的青春，我野狼般呼嘯的青春，我麥芒般嘹亮的青春，我裹在立領(lǐng)大衣里桀驁不馴的青春，是北方給的。我的良知，我的血性，是北方的疾風(fēng)喚醒的。我是它的孩子，我是它的人。1．本文在語言上有何特色？請簡要分析。【參考答案】①整體語言風(fēng)格激越而富有詩意。本文語言奔放熾烈，激情洋溢，不少表達(dá)新穎別致，感受獨(dú)特，充滿詩意，韻味悠長。②句式上長短結(jié)合，整散結(jié)合，錯落有致。本文句式上長句和短句、整句和散句穿插運(yùn)用，既整齊和諧，富有氣勢，又不乏變化，舒卷自如。③修辭上大量運(yùn)用比喻、排比修辭手法。大量比喻的運(yùn)用使本文語言生動形象，富于表現(xiàn)力；大量排比的運(yùn)用使本文文采斐然、氣勢充沛。④用詞精煉準(zhǔn)確、新穎形象?！霸M(jìn)”“飛舞”“出動”“錄取”“高揚(yáng)”“呼嘯”“嘹亮”等動詞、形容詞的選用既表意精準(zhǔn)，又新穎形象，表現(xiàn)力極強(qiáng)。（答出任意三點(diǎn)、意思對即可。）【解析】本題考查學(xué)生分析鑒賞文本語言特色的能力。結(jié)合“無論于地理還是人文，它都讓我想到了‘遼闊’‘嚴(yán)酷’‘蒼涼’‘豪邁’‘憂憤’‘決絕’這些詞，想到了朔風(fēng)凜冽中的蘇武牧羊……磐重巨制，方位、形貌、質(zhì)地、褶皺，盡顯‘王者’‘社稷’之象，是權(quán)力錄取了它”“我性格成分中的忱郁、激烈、鋒芒、剛性、爆發(fā)力……都源于它。是它，在意志、秉性上給了我某種冷峻、堅硬、深沉和筆直的東西，尤其是對家國、信仰、英雄、正義等高大事物的熱忱”“我向日葵般高揚(yáng)的青春，我野狼般呼嘯的青春，我麥芒般嘹亮的青春，我裹在立領(lǐng)大衣里桀驁不馴的青春”等分析，本文語言激情洋溢，富有詩意，有的表達(dá)新穎別致。結(jié)合“興奮，睡不著，都因為太青春了”“青春，內(nèi)心有洶涌和迷幻，血液里流淌著可燃物”“我的良知，我的血性，是北方的疾風(fēng)喚醒的”“我是它的孩子，我是它的人”“你要重視在深夜和你發(fā)生聯(lián)系的人，那是靈魂紛紛出動之際，那是一天中生命最誠實(shí)、最接近真相之時”“倒像是一個化了裝的逃亡者，一個隱私超重或攜帶理想的人，一個穿越歷史江湖的游俠，一個投奔信仰或愛情的左翼青年”等分析，文章語句有長有短，有整句有散句，句式整齊和諧，富有氣勢，又不乏變化。結(jié)合“從魯西南向東，向北，車燈像雪白的刺刀，一頭扎進(jìn)華北平原的蒼茫里”，比喻句；“夜色迷離，腦海里飛舞著群蝗般的念頭”，比喻句；“倒像是一個化了裝的逃亡者，一個隱私超重或攜帶理想的人，一個穿越歷史江湖的游俠，一個投奔信仰或愛情的左翼青年……”，排比句；“我看見了蝌蚪般的村莊，看見了泰山，看見了黃河”，排比句；“像遙遠(yuǎn)的宮闕，像剛經(jīng)歷了一場輝煌或浩劫”，比喻句等。修辭上大量運(yùn)用比喻、排比修辭手法?！皳浯颉?，突出風(fēng)的力度；“飛舞”，寫出念頭之多；“高揚(yáng)”，突出青春的驕橫；“嘹亮”，突出青春不一般；“喚醒”，突出北方疾風(fēng)對我的影響等，用詞精煉準(zhǔn)確、新穎形象?？枷蛞唬嘿p析描寫藝術(shù)（一）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6分）啞巴會唱歌周尚俊老家有句土語：看不起的啞巴會唱歌。老家就有個會唱歌的啞巴。我的老家在山里，這里山大溝深，卯梁縱橫，純屬淺山地區(qū)，靠天吃飯。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農(nóng)村實(shí)行公社化土地集體耕種，生產(chǎn)隊安排給啞巴的工作是田間管理員，其職責(zé)就是保護(hù)農(nóng)田。這個決定簡直讓我們這些少年兒童高興壞了。此前生產(chǎn)隊安排的田間管理員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壯勞力，對別人管得異常嚴(yán)格。不會說話的啞巴當(dāng)田管員，任由我們這些頑皮的孩子忽悠吧！啞巴是在麥田泛黃，莊稼成熟的關(guān)鍵時期走馬上任的。一天，我們五六個小伙伴不約而同地趕上毛驢到離村莊最遠(yuǎn)的名叫鷹高嘴的地方放毛驢，大家各自撒開毛驢，鉆進(jìn)豌豆地摘豌豆瓣。咀嚼著鮮美的綠色食品，呼吸著清新的宜人空氣，簡直令人陶醉?？墒?，只是短短的十幾分鐘，田管員啞巴提著一根棍子朝我們的方向大步流星而來。啞巴身高馬大，氣宇軒昂，神情莊重。我們迅速鉆出豌豆地，快速騎上各自的毛驢，飛快地逃離。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第二天，我們幾人約好，到名叫塔藍(lán)山的地方放驢，啞巴縱有三頭六臂也鞭長莫及。然而出乎意料，我們剛鉆進(jìn)麥子地，啞巴似天兵一般，出現(xiàn)在地邊。我們丟下毛驢，落荒而逃，直到下午才偷偷地去牽回毛驢。我們對啞巴怒目切齒，恨之入骨。啞巴當(dāng)上田間管理員工作一個月后，一塊塊莊稼地井然有序，錯落有致；一個個麥穗頭欣欣向榮，生機(jī)勃勃；就連原先靠近草地，容易被羊牲口們踐踏的莊稼地也完好如初。生產(chǎn)隊干部對啞巴贊不絕口、表揚(yáng)有加，社員們對啞巴奉若神明、肅然生敬。啞巴更是躊躇滿志。自從他擔(dān)任田間管理員以來，從沒看見他背過一次背篼，沒看見他的家人摘過一個穗頭。每天傍晚，生產(chǎn)隊大場上閑人們聚集在一起說長論短，他都是在眾人的眼前空手而歸，手里拿的永遠(yuǎn)是那根棍子。第二年的夏秋時節(jié)，由于雨水充沛，風(fēng)調(diào)雨順，加上啞巴的田間管理到位，莊稼長勢喜人。田野里小麥、青稞、豌豆密密層層，成熟的麥穗顆粒飽滿，小拇指大小的豆角鼓鼓脹脹。燕子們歡天喜地地在田間的上空振翅翱翔，麻雀們嘰嘰喳喳地在農(nóng)田的周圍評頭論足。我們垂涎欲滴，蠢蠢欲動。七八個伙伴商量好，利用早晨啞巴睡覺的時間，去地里偷摘。那天，天剛麻麻亮，我們輕裝上陣，偷偷摸摸地鉆進(jìn)了名叫嶺背后的一塊豌豆地。豌豆郁郁蔥蔥，棵棵稈壯葉旺，肥大的豆瓣昂首挺胸，令人心醉。我們欣喜若狂得意忘形地陶醉，手疾眼快地采摘。忽然，山坡上響起一聲聲“啊吧啊吧”的吼叫聲，啞巴來了，我們毛骨悚然措手不及。轉(zhuǎn)身逃跑之際，啞巴似從天而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們每個人。接下來的幾天大家都心驚肉跳。啞巴看見了每個人，如果啞巴告到生產(chǎn)隊，告到學(xué)校，扣了家里來之不易的工分，我們將會經(jīng)受極大的懲罰。膽戰(zhàn)心驚地呆了四五天，家庭的生活濤聲依舊。第五天小六子悄悄鉆進(jìn)我家，他鬼鬼祟祟的說，早晨他和阿媽去鄰村親戚家時看到了啞巴，啞巴一如往常，還客客氣氣地和阿媽打了招呼，絲毫沒有那天的事一樣。啞巴田管員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們虛驚一場，躲過一劫。然而，我們的心中又疑點(diǎn)重重，一個聾子，一個什么也聽不見的啞子，為什么對我們的行為一清二楚，對我們的防范如此縝密。后來，我們才知道，啞巴對家家的大人有很深入的了解和分析，對戶戶的孩子有獨(dú)特的看法和判斷。他對村莊的一切明察秋毫，任何有悖于生產(chǎn)隊的事，他都無所不知；任何違反田間管理規(guī)定的行為，都逃不脫他的法眼。多年后我們才清楚，啞巴當(dāng)年為了讓我們逃跑，故意跳下梯田埂，扭傷了腳腿，在生產(chǎn)隊干部面前他表現(xiàn)得責(zé)無旁貸，奮不顧身。他覺得孩子們偷摘糧食與賊偷是兩回事，是孩子們頑皮的天性使然。兩年后，我們一批孩子到不同地方的學(xué)校上學(xué)。上學(xué)前，啞巴特意到我們家串門，比劃哼哈了半天，叔叔翻譯。大意是說，我們村莊雖然在這個窮鄉(xiāng)僻壤，但孩子們都念了書，都會有出息。他不再當(dāng)這個惹人嫌的田管員了，準(zhǔn)備回家種田?，F(xiàn)在農(nóng)村已開始實(shí)行家庭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集體的土地分到了一家一戶。三四十年后，他們也將離開這塊土地，到更好的地方生活。四十年彈指一揮間，去年到老家，家鄉(xiāng)的一切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啞巴的預(yù)言絲毫不差。我們這些偷摘麥穗豆瓣的毛頭小子，步入了中年歲月，過上了很好的生活。田間管理員啞巴沒有上過一天學(xué)，讀過一天書。他的世界，沒有聲音，沒有語言，一片寂靜。然而，他分明能用眼睛聽到一切，用眼神表達(dá)一切，用眼光洞察一切，用行動歌唱一切。（選自《文學(xué)港》2020年9期，有刪節(jié)）1．文中景物描寫有多方面作用，請結(jié)合文章舉例分析?！緟⒖即鸢浮竣賯?cè)面表現(xiàn)啞巴的忠于職守。一塊塊莊稼地井然有序，錯落有致；一個個麥穗頭欣欣向榮，生機(jī)勃勃；說明啞巴盡心盡力。②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因為“小麥、青稞、豌豆密密層層，成熟的麥穗顆粒飽滿，小拇指大小的豆角鼓鼓脹脹”，引出我們?nèi)ネ登f稼的情節(jié)。③烘托人物心情。豌豆郁郁蔥蔥，棵棵稈壯葉旺，肥大的豆瓣昂首挺胸，烘托出我們的得意陶醉。【解析】本題考查學(xué)生分析理解文中景物描寫的作用的能力。首先要到文中找到景物描寫的內(nèi)容，然后從對人物形象的襯托、對人物心理的烘托、對情節(jié)的推動等方面分析作用。如“一塊塊莊稼地井然有序，錯落有致；一個個麥穗頭欣欣向榮，生機(jī)勃勃；就連原先靠近草地，容易被羊牲口們踐踏的莊稼地也完好如初”，這是啞巴當(dāng)上田間管理員工作一個月后的情形，井然有序的莊稼地，生機(jī)勃勃的麥子，完好如初的邊地，這些都是啞巴盡職盡責(zé)工作的結(jié)果，所以側(cè)面烘托了人物的形象。如“田野里小麥、青稞、豌豆密密層層，成熟的麥穗顆粒飽滿，小拇指大小的豆角鼓鼓脹脹。燕子們歡天喜地地在田間的上空振翅翱翔，麻雀們嘰嘰喳喳地在農(nóng)田的周圍評頭論足”，這是對莊稼地情形的描寫，因為這喜人的莊稼，所以“我們垂涎欲滴，蠢蠢欲動。七八個伙伴商量好，利用早晨啞巴睡覺的時間，去地里偷摘”，推動了情節(jié)的發(fā)展。如“豌豆郁郁蔥蔥，棵棵稈壯葉旺，肥大的豆瓣昂首挺胸，令人心醉”，這是我們偷摘豌豆時的情形，結(jié)合“我們欣喜若狂得意忘形地陶醉，手疾眼快地采摘”可知，這里的景物描寫烘托我們當(dāng)時的得意陶醉的心情。（二）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6分）蒸飯匠李婧在爺爺走后的第一天，家里就來了專門做紅白喜事的人。十來張餐桌擺起來，大篷搭起來，平常干凈敞亮的院子瞬間就有了葬禮的儀式感。當(dāng)?shù)谝活D午餐許多人都圍在一個大木桶前盛飯時，大家立馬就發(fā)現(xiàn)了這米飯的與眾不同之處。首先是那氛圍就很特別。有人打開木制的桶蓋，熱氣涌上來。盛飯的人都要排隊，用鐵鏟鏟一碗，端著碗回到飯桌前，香味自然就彌散在院子里。大家贊不絕口?！斑@個飯香，用木桶蒸的。不是煮的！”“蒸這個飯有講究，要不停添水，跟一般的煮飯不一樣?！薄澳莻€老師傅蠻有名的。他會燒飯?！蔽野橇艘豢诿罪?，有木頭的味道，也有空氣的味道，木香滲進(jìn)了米粒的每一個分子，吞一口米飯，就像吞進(jìn)陽光曬過的空氣——太好吃了。飯后人們都圍坐在木桶四周，聽老人講蒸飯的訣竅。老人滔滔不絕，面帶微笑，一邊抽著煙，一邊把木桶里剩余的米飯扒開——我們看到了一個竹制的篩子，蒸屜般兜住了上面的米?！班蓿≡瓉硐旅鏇]有底！”大家驚呼。老人說這個蒸屜是他特意找來的，這樣蒸飯不粘鍋，透氣。他嫻熟地用鍋鏟搗了搗米飯，就像農(nóng)民給田地松土那樣自然。葬禮的第二天，儀式還在繼續(xù)。院子里做菜的三個廚師有條不紊地在準(zhǔn)備，絡(luò)繹不絕的客人一撥一撥地走進(jìn)家里。他們伴隨著一擔(dān)又一擔(dān)的喪禮，還有哀樂的鼓號齊鳴，十分喧鬧。我感到很沉重，透不過氣來，就走出院子，和蒸飯的老人聊起了天。老人姓孫，叫孫廣祿，是溧水沙河一帶孫家圩的人。知道他的年齡后我被嚇了一跳，78歲，比我爺爺小10歲，但也年近80了。他竟然獨(dú)自蒸幾十斤的米，力氣不小。他說他做這一行已經(jīng)有十幾年了。十三四歲時就看人弄過，但直到60歲退休，才拾起過去的技藝，并越做越精，在縣城出了名。我爺爺家的院子外就是一片農(nóng)田，大鍋里的水“咕嘟咕嘟”地響著，他指著燃燒的柴火、冒著蒸氣的木桶、鐵鍋里不斷沸騰的水對我說：“這是金、木、水、火、土，還有光和氣的結(jié)合?！比缓笏钢柑欤钢傅?，說：“光，就是陽光；氣，就是空氣。五行加上光、氣，這是古人的智慧，自然規(guī)律。衛(wèi)星上天，也是這個原理?！蔽以?jīng)學(xué)過一點(diǎn)咖啡烘焙，深知咖啡烘焙是各種物質(zhì)和條件配比的化學(xué)反應(yīng)。而老人對蒸米飯，也是同樣的看法。講究米與水的比例，講究米的生長周期，講究火候——滿滿的學(xué)問。他先說這種特別的蒸法：“為什么要用木頭燒呢？別看木頭燒起來不好看，有煙，但飯的香味在里面。蒸氣蒸的飯，氣通透，沒有雜質(zhì)留在米飯里；現(xiàn)在煮的飯啊，一鍋悶死，那種飯不香。“蒸的飯冷下來了還不會餿，因為沒有臟污??！沒有雜質(zhì)在里面，飯冷了，水汽就自然凝結(jié)，米飯粒粒分明，也很好吃！這樣就不浪費(fèi)了！”“用米也很有講究。今天用的是秈米，不是粳米。秈米脹性大，用的水多。其實(shí)用粳米最好，有營養(yǎng)。畢竟粳米長足了，要160天；秈米才140天，還沒長好就收了?！庇眠@樣的米蒸飯，老孫事先要將米泡足15分鐘。幾斤米配幾兩水蒸，他都是試驗過的。最先煮沸水，看到鐵鍋里的蒸氣上來時，往里面放生米，放到木桶1/5的位置，平鋪開來。憑蒸氣中的水分，讓米粒脹足。這時候底層的米最靠近水蒸氣，木桶里是不用添加水的。當(dāng)一層米蒸得差不多時，老孫要往里面添米，并且加水。不同分量的米，在不同時間淘好。例如蒸第一層米的時候，第二層待蒸的米就在水里泡著，時間要計算好。老孫添好了米，就要往灶里不停地加柴火。他說除了木頭和竹子，稻草也是很好的燃料。因為米粒就長在稻谷里，稻草也是稻谷的一部分。用稻草燒稻米，這是古人運(yùn)用自然的方法。在一桶米差不多蒸好時，要做一件比較費(fèi)力的事，就是讓米透氣。老孫打開桶蓋，把1/5以上位置幾乎半熟的米飯全部盛出來，放到大鐵盆里。他用鏟子翻搗最底層的米，用筷子在不同的位置戳一戳，給它們透氣。然后再把盛出來的米飯放回桶里，并要不斷翻搗，讓熱氣流通——這大概是米飯有空氣感的秘訣了。當(dāng)然這件事很危險，蒸氣的溫度非常高，老孫曾經(jīng)被燙傷過。而在33攝氏度的戶外蒸飯、燒柴火，本身就是一種考驗。在田里看著他燒柴時，我被煙嗆得不行，他卻還是很淡定。目睹了全部過程后，我對他只做蒸飯這一件事已經(jīng)毫不懷疑了。在看著土灶里的柴燃燒的時候，他和我饒有興趣地聊了點(diǎn)別的。老孫說他當(dāng)了20多年會計，也經(jīng)營過飯店，當(dāng)過農(nóng)民，但他最想做的是當(dāng)一名老師。他喜歡讀書。老孫說，有了文化和知識，他就掌握了原理，也就能做得比一般人好。包括他自學(xué)會計、學(xué)習(xí)蒸飯，都是自己摸索出了規(guī)律。而規(guī)律來自一樣?xùn)|西：實(shí)踐。蒸飯這門技藝，我想是老孫寄情于別處的一種方法吧。專注于蒸飯這件事，令他獲得了成就感，也可以短暫忘卻人生的宿命——而我坐在小板凳上，用筆記下他說過的那些話，專心聽他講一生的故事，是在彌補(bǔ)我沒有記錄爺爺人生的遺憾，也在消解我失去他的痛楚。老孫說他經(jīng)歷了太多喪事——每做一次這樣的蒸飯，可能就意味著經(jīng)歷一場死別。而78歲的他把飯做得那么好，讓人欲罷不能。我覺得這就是最大的成就。悲傷雖然彌漫在心里，但做一名傾聽者，我感到了踏實(shí)和寬慰。1．請以蒸飯匠形象為例，談?wù)勑≌f塑造人物形象時運(yùn)用了哪些表現(xiàn)手法?！緟⒖即鸢浮竣賱幼髅鑼?、語言描寫、神態(tài)描寫等方法，可以看出老孫的健談、做事認(rèn)真、閱歷豐富、愛學(xué)習(xí)、有智慧。②側(cè)面描寫吃飯時，大家的贊口不絕；飯后，人們圍坐在木桶四周聽老人講蒸飯的訣竅，側(cè)面表現(xiàn)他蒸飯技藝高超。本題考查學(xué)生鑒賞作品的人物描寫手法的能力?！袄蠈O打開桶蓋，把1/5以上位置幾乎半熟的米飯全部盛出來，放到大鐵盆里。他用鏟子翻搗最底層的米，用筷子在不同的位置戳一戳，給它們透氣。然后再把盛出來的米飯放回桶里，并要不斷翻搗，讓熱氣流通——這大概是米飯有空氣感的秘訣了”是動作描寫，寫老孫蒸米飯的過程；“光，就是陽光；氣，就是空氣。五行加上光、氣，這是古人的智慧，自然規(guī)律。衛(wèi)星上天，也是這個原理”為語言描寫；“老人滔滔不絕，面帶微笑，一邊抽著煙，一邊把木桶里剩余的米飯扒開”是神態(tài)描寫。通過動作描寫、語言描寫、神態(tài)描寫等方法，可以看出老孫的健談、做事認(rèn)真、閱歷豐富、愛學(xué)習(xí)、有智慧?！窘馕觥坑稍摹爱?dāng)?shù)谝活D午餐許多人都圍在一個大木桶前盛飯時，大家立馬就發(fā)現(xiàn)了這米飯的與眾不同之處。首先是那氛圍就很特別。有人打開木制的桶蓋，熱氣涌上來。盛飯的人都要排隊，用鐵鏟鏟一碗，端著碗回到飯桌前，香味自然就彌散在院子里。大家贊不絕口”可知，飯香彌散在院子里，大家贊不絕口，描寫吃飯時，大家的贊口不絕，側(cè)面表現(xiàn)老孫蒸飯技藝高超；由原文“我扒了一口米飯，有木頭的味道，也有空氣的味道，木香滲進(jìn)了米粒的每一個分子，吞一口米飯，就像吞進(jìn)陽光曬過的空氣——太好吃了。飯后人們都圍坐在木桶四周，聽老人講蒸飯的訣竅”可知，飯后，人們圍坐在木桶四周聽老人講蒸飯的訣竅，側(cè)面表現(xiàn)他蒸飯技藝高超?？枷蚨嘿p析語言藝術(shù)（一）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題。（3分）愛時而脆弱【美國】羅伯特·M·羅斯再怎么傷心的人，也不得不吃東西。咒罵了女人、食物及其他人們追之不倦的事物之后十六個小時，丹頓來到街角的一家雜貨店，吞了一份鳳梨圣代，兩份花生醬三明治，一塊摻了麥芽糖的雙層巧克力，外加一袋餅干。店里有個女孩。女孩坐下時，他瞥了一眼，站起來時他瞥了一眼；離開時，他瞥了兩眼。付過賬離開了雜貨店，他朝北走去。這可是與他原來打算走的方向一百八十度的不同。他希望那女孩的步伐別邁得那么大，要從一街之遙一下子趕上去，他辦不到?！班?！你也走這條路？”他說。她只是把頭轉(zhuǎn)過來，長長的睫毛對著他眨了眨，然后繼續(xù)堅定地走下去?！凹偃缒忝粤寺?，”他又試了一次，“我可以告訴你你在那里，這個地方我住了好多年了?！迸⑷匀徊粸樗鶆印Ｋ_始覺得困窘，不過還不到足以教他打退堂鼓的地步?！白筮吺欠茽柕抡樱彼f?！白詮姆茽柕孪壬I下它以后，它就一直叫做菲爾德宅子。他們的女兒是一絲不茍型的，但兒子們卻油里油氣。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在這種地方停留的?！迸⑹菦]有停留。她有著清晰的側(cè)輪廓，尖端微翹的俏皮的鼻子。雖然吃了閉門羹，丹頓的耳朵卻癢了起來。每當(dāng)有愛的鐘聲響起時，他的耳朵一定覺得酥癢?！拔业摹妩c(diǎn)鐘憂郁癥’已經(jīng)痊愈了，我敢打賭——”這完全是一次一廂情愿的打賭。女孩倏地向左轉(zhuǎn)，丹頓的話凝在半空中。眼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一幢既長且廣的房子里，他嘆了口氣。不過至少知道她是誰。她八成姓弗烈格，這片老格利斯渥德區(qū)是給弗烈格家租去的。那天晚餐的時候，他母親說：“丹頓，我很高興你自己覺得好點(diǎn)了，但是你看起來不像。人不可能沒有吃飯而不將饑餓的神情顯示在神色上的?！薄耙苍S他又戀愛了?！彼赣H猜測著。“你和瑪格莉特重修舊好了？”母親問？“瑪格莉特！”丹頓哼著說?！澳莻€蠢貨！”“丹頓！”母親驚呼起來。“青春易逝?。　崩蠝靥劁姿瓜铝诉@樣一句評語?！拔椰F(xiàn)在交了一個新的女朋友?！钡ゎD魯莽地宣布?！罢娴?？”溫特渥斯太太問？“這次是誰？”“弗烈格小姐?！薄斑€好是位小姐，”溫特渥斯先生說。“她叫什么名字？”“她自我介紹時說她是弗烈格小姐?！薄班?？那你就稱自己是溫特渥斯先生？”父親說?！澳惴凑恢浪拿郑蹦赣H說?！笆遣皇?？”丹頓鄭重地站了起來?！爱?dāng)你們在我這個年紀(jì)時，大概不會隨便跟剛認(rèn)識的人深交吧！”他不悅地說。次日，丹頓向父親借了一套白色法蘭絨裝，從閣樓里挖出一把用舊了網(wǎng)球拍，然后上街閑逛。他步伐踱得慢極了，慢得前后讓五個家伙對著他大鳴喇叭，其中有三個還鳴了兩次，因為他們不得不繞道而行。終于，他的耐心有了代價。他猛練反手拍，直到她走近。然后丹頓開口：“你好！我相信我們以前見過面?！蹦谴五忮?，顯然并沒有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很快地她又走了。丹頓一下子坐在消防栓上，一下子坐在街旁鑲路石上，一下子又坐到地上。到那女孩回來為止，他一共等了四十分鐘?！氨?，”他謙卑地說?！拔艺娴暮艽簦抑皇窍胍娨灰娔?。我的名字是丹頓——丹頓·溫特渥斯。你姓弗烈格，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曉得了?！庇心敲匆豢堂烂畹臅r光，丹頓覺得全身浸潤在她湛藍(lán)冷漠的眼神里。但很快地，這眼神隨著她的后退移開了。丹頓有好幾個禮拜沒跟韋伯·哈斯汀說話，因為他們?yōu)榱艘粋€女孩子正鬧得不愉快。丹頓收起了自尊，打了電話給韋伯?！昂脝?？”他說?！俺鰜砗缺蓸钒?！”直到扯到正題前，韋伯已經(jīng)喝掉他三杯可樂。“你認(rèn)識住在你家后面的女孩嗎？”他問得漫不經(jīng)心?！澳囊粋€？”“搬到格利斯渥德區(qū)那個?！薄罢J(rèn)識又怎樣？”丹頓漲紅了臉，雙手緊抓著椅子的扶手，黏下一團(tuán)口香糖。他努力保持平穩(wěn)的聲調(diào)?！凹偃缒阏J(rèn)識的話，也許可以幫我引見一下?！薄澳阋娝?？”韋伯挑釁著說?！澳闶潜炬?zhèn)的大情圣??？”這個占了地理位置便宜的人，竟然如此不可理喻。然而丹頓并不太憤怒，因為韋伯也曾受過他這種氣。丹頓思索著其他可能幫得上忙的人。于是，他滿心不情愿地找上了珍妮·弗瑞斯特——一個有著一口暴牙，動不動就咯咯笑的女孩?！罢淠?，”他說?！拔乙恢睗M喜歡你的?！闭淠菘┛┑匦α??！跋乱淮挝覀冮_車去兜風(fēng)時，希望你也來。事實(shí)上到時候我們需要有人擔(dān)任烹調(diào)的工作，所以希望能再找一個女孩來。你有沒有什么新朋友可以帶來？”珍妮搖了搖頭。丹頓毫不在意她給了一個否定的答案。他接著問：“住在格利斯渥德區(qū)的那個女孩怎樣？”“梅琳·弗烈格嗎？她不會去的?！薄盀槭裁?？”“她不喜歡你，”珍妮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八X得你乳臭未干?！薄奥牶?，珍妮！”他一臉嚴(yán)肅地說。“我才不是乳臭未干。要是在學(xué)期期間，我就有辦法證明我不是。她會在足球隊、籃球隊，還有學(xué)生集會中看到我。然后她會明白我的生活有多么嚴(yán)謹(jǐn)?！边@一次，令他寬心的是，珍妮并沒有那樣笑。她反而皺起眉頭，以充滿智慧的口吻說：“人們一旦對他人有了錯誤的印象，想要改變他們的成見是很難的。梅琳覺得你沒有深度，你應(yīng)該主動有所表示，讓她明白你的誠意和目標(biāo)。”丹頓生平第一次由衷地欣賞珍妮的智慧。步行回家的途中，他不斷忖度著各種表明自己的方法。假如他能夠在危急的情況中救出一個嬰兒，或是一條狗也好，梅琳一定會因此對他有進(jìn)一步的認(rèn)識。只不過，經(jīng)驗告訴他，嬰兒與小狗很少處于危險的情況中。想著想著，他來到費(fèi)茲花店門前。櫥窗上貼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花是一切愛人的語言?！边@段文字點(diǎn)醒了他?！鞍?，”在晚餐桌旁他說?！澳憧刹豢梢韵阮A(yù)支一點(diǎn)錢給我，做為整理草地以及其他雜物之用？我算了一下，大概要十八塊。”“等等，兒子，一個月草地只需要整理兩次就行了?！薄澳隳缅X到底做什么？”他母親問?！班?，我得買一份禮物。”“給女孩子？”“嗯，差不多?！薄拔也淮饝?yīng)！”他母親說?！霸僬f，這個月以來，你已經(jīng)拿了不止十八塊了?！睖靥劁姿瓜壬蛞幻蜃齑??！跋胍幌?，這個月也許不好過?！痹诮Y(jié)束他銀行的賬戶前，丹頓還有十一塊錢。有了十八塊，還有那十一塊，他威武地朝費(fèi)茲花店前進(jìn)。一個新面孔的女孩，站在柜臺里。她有一雙彎彎的眉毛，和甜美溫馨的笑容。他心里想著梅琳?！百I廿九塊錢蘭花！”他喊著。那個女孩不相信地盯著他看。最后，她想：“天哪！”一個充滿意義的字眼。丹頓感覺得出她的驚羨?！鞍鸦ㄋ偷蕉喾鹇返拿妨铡じチ腋裥〗恪！彼渚卣f?！疤炷?！”同樣的話，不同的含意。這一次像是一個愛憐的撫弄?！柏ゾ艍K！”當(dāng)錢只是一串冰冷、無人性的數(shù)目時，并不怎么討人喜歡；一旦它經(jīng)由輕柔的嗓音轉(zhuǎn)譯出來，聽來仿佛是祝禱之聲。他將一堆鈔票擱在柜臺上，望著那個女孩，就像望著北天的星星一般，她變得如夢如幻，清澈閃爍。“你叫什么名字？”他啞著聲音問?！镑彀材??！彼卮稹５ゎD搔了搔耳朵，它又開始癢了。1．下列對本文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

）A．人物對話潛臺詞豐富。丹頓向父母要錢，父親說“一個月草地只需要整理兩次就行了”表明丹頓曾經(jīng)以此為借口要過錢。B．小說人物形象個性鮮明。丹頓癡情，對感情堅定不移；韋伯無理，拒絕好友的請求；珍妮單純，對好友直言不諱。C．語言風(fēng)格詼諧風(fēng)趣，充滿喜劇色彩。韋伯拒絕了丹頓的請求，還諷刺對方“你是本鎮(zhèn)的大情圣啊”，令人忍俊不禁。D．小說題目意蘊(yùn)豐富，充滿反諷意味?！皭蹠r而脆弱”，對于丹頓來說，愛不是時而脆弱，而是“經(jīng)?！贝嗳??！緟⒖即鸢浮緽【解析】本題考查學(xué)生對小說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能力。B.“丹頓癡情，對感情堅定不移”錯誤。丹頓并非癡情，只是年輕的沖動，從后文移情別戀可以看出。故選B。（二）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6分）喝茶梁實(shí)秋我不善品茶，不通茶經(jīng)，更不懂什么茶道，從無兩腋之下習(xí)習(xí)生風(fēng)的經(jīng)驗。但是，數(shù)十年來，喝過不少茶，北平的雙窨、天津的大葉、西湖的龍井、六安的瓜片、四川的沱茶、云南的普洱、洞庭湖的君山茶、武夷山的巖茶，甚至不登大雅之堂的茶葉梗與滿天星隨壺凈的高末兒，都嘗試過。茶是我們中國人的飲料，口干解渴，唯茶是尚。茶字，形近于荼，聲近于槚，來源甚古，流傳海外，凡是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茶。人無貴賤，誰都有份，上焉者細(xì)啜名種，下焉者牛飲茶湯，甚至路邊埂畔還有人奉茶。北人早起，路上相逢，輒問訊“喝茶未？”茶是開門七件事之一，乃人生必需品。孩提時，屋里有一把大茶壺，坐在一個有棉襯墊的藤箱里，相當(dāng)保溫，要喝茶自己斟。我們用的是綠豆碗，這種碗大號的是飯碗，小號的是茶碗，作綠豆色，粗糙耐用，當(dāng)然和宋瓷不能比，和江西瓷不能比，和洋瓷也不能比，可是有一股樸實(shí)厚重的風(fēng)貌?，F(xiàn)在這種碗早已絕跡，我很懷念。這種碗打破了不值幾文錢，腦勺子上也不至于挨巴掌。銀托白瓷小蓋碗是祖父母專用的，我們看著并不羨慕?？茨切⌒〉囊槐K，兩口就喝光，泡兩三回就得換茶葉，多麻煩。如今蓋碗很少見了，除非是到故宮博物院拜會蔣院長，他那大客廳里總是會端出蓋碗茶敬客。再不就是在電視劇中也?？匆娪猩w碗茶，可是演員一手執(zhí)蓋一手執(zhí)碗縮著脖子啜茶那副狼狽相，令人發(fā)噱，因為他不知道喝蓋碗茶應(yīng)該是怎樣的喝法。他平素自己喝茶大概一直是用玻璃杯、保溫杯之類。如今，我們此地見到的蓋碗，多半是近年來本地制造的“萬壽無疆”的那種樣式，瓷厚了一些；日本制的蓋碗，樣式微有不同，總覺得有些怪怪的。近有人回大陸，順便探視我的舊居，帶來我三十多年前天天使用的一只瓷蓋碗，原是十二套，只剩此一套了，碗沿還有一點(diǎn)磕損，睹此舊物，勾起往日的心情，不禁黯然。蓋碗究竟是最好的茶具。茶葉品種繁多，各有擅場。有友來自徽州，學(xué)清華?；罩莓a(chǎn)茶勝地，但是他看到我用一撮茶葉放在壺里沏茶，表示驚訝，因為他只知道茶葉是烘干打包捆載上船沿江運(yùn)到滬杭求售，剩下來的茶梗才是家人飲用之物。恰如北人所謂“賣席的睡涼炕”。我平素喝茶，不是香片就是龍井，多次到大柵欄東鴻記或西鴻記去買茶葉，在柜臺前面一站，徒弟搬來凳子讓坐，看伙計稱茶葉，分成若干小包，包得見棱見角，那份手藝只有藥鋪伙計可媲美。茉莉花窨過的茶葉，臨賣的時候再抓一把鮮茉莉花放在表面上，所以叫做雙窨。于是茶店里經(jīng)常是茶香花香，郁郁菲菲。父執(zhí)有名玉貴者，旗人，精于飲饌，居恒以一半香片一半龍井混合沏之，有香片之濃馥，兼龍井之苦清。吾家效而行之，無不稱善。茶以人名，乃徑呼此茶為“玉貴”，私家秘傳，外人無由得知。其實(shí)，清茶最為風(fēng)雅?？箲?zhàn)前造訪知堂老人于苦茶庵，主客相對總是有清茶一盂，淡淡的、澀澀的、綠綠的。我曾屢侍先君游西子湖，從不忘記品嘗當(dāng)?shù)氐凝埦?，不需要攀登南高峰風(fēng)篁嶺，近處平湖秋月就有上好的龍井茶，開水現(xiàn)沖，風(fēng)味絕佳。茶后進(jìn)藕粉一碗，四美俱矣。正是“穿牖而來，夏日清風(fēng)冬日日；卷簾相見，前山明月后山山”（駱成驤聯(lián)）。有朋自六安來，貽我瓜片少許，葉大而綠，飲之有荒野的氣息撲鼻。其中西瓜茶一種，真有西瓜風(fēng)味。我曾過洞庭，舟泊岳陽樓下，購得君山茶一盒。沸水沏之，每片茶葉均如針狀直立漂浮，良久始舒展下沉，品味清香不俗。初來臺灣，粗茶淡飯，頗想傾阮囊之所有在飲茶一端偶作豪華之享受。一日過某茶店，索上好龍井，店主將我上下打量，取八元一斤之茶葉以應(yīng)，余示不滿，乃更以十二元者奉上，余仍不滿，店主勃然色變，厲聲曰：“買東西，看貨色，能專以價錢定上下。提高價格，自欺欺人耳！先生奈何不察？”我愛其憨直?，F(xiàn)在此茶店門庭若市，已成為業(yè)中之翹楚。此后我飲茶，但論品味，不問價錢。茶之以濃釅勝者莫過于功夫茶?！冻奔物L(fēng)月記》說功夫茶要細(xì)炭初沸連壺帶碗潑澆，斟而細(xì)呷之，氣味芳烈，較嚼梅花更為清絕。喝功夫茶，要有工夫，細(xì)呷細(xì)品，要有設(shè)備，要人服侍，如今亂糟糟的社會里誰有那么多的工夫？紅泥小火爐那里去找？伺候茶湯的人更無論矣。普洱茶，漆黑一團(tuán)，據(jù)說也有綠色者，泡烹出來黑不溜秋，粵人喜之。在北平，我只在正陽樓看人吃烤肉，吃得口滑肚子膨脝不得動彈，才高呼堂倌泡普洱茶。四川的沱茶亦不惡，唯一般茶館應(yīng)市者非上品。臺灣的烏龍，名震中外，大量生產(chǎn)，佳者不易得。處處標(biāo)榜凍頂，事實(shí)上那里有那么多的凍頂？喝茶，喝好茶，往事如煙。提起喝茶的藝術(shù)，現(xiàn)在好像談不到了，不提也罷。（有刪改）1.梁實(shí)秋的散文語言獨(dú)具風(fēng)格，請以文章對某茶店店主的刻畫為例，分析文章的語言特色及表達(dá)效果?！緟⒖即鸢浮竣偻ㄋ滓锥?，平白親切。如“上下打量”等口語化的表述，表意直接明了。②生動活潑。如“勃然色變”“厲聲”和店主的話，生動地刻畫出一個性情憨直、容易激動的誠實(shí)人形象。③古樸凝練，言簡意賅。作者抓住人物的神態(tài)、作語言，寥寥數(shù)語，便將店主的形象刻畫得躍然紙上。【解析】本題考查學(xué)生分析語言特色及表達(dá)效果的能力。題目要求以對某茶店店主的刻畫為例，分析文章的語言特色及表達(dá)效果。一般寫人的描寫有人物的肖像、語言、動作、神態(tài)等，也要看敘述語言的特點(diǎn)。比如寫店主的動作，“店主將我上下打量”，語言“買東西，看貨色”等，這些語言都比較口語化，通俗易懂，平白親切。再如描寫店主的神態(tài)和語氣，“店主勃然色變，厲聲曰”，“勃然色變”“厲聲”，以及語言描寫“提高價格，自欺欺人耳！先生奈何不察？”等，，生動地刻畫出一個性情憨直、容易激動的誠實(shí)人形象。再如有些語言帶有文言性質(zhì)，簡潔凝練，如“取八元一斤之茶葉以應(yīng)，余示不滿，乃更以十二元者奉上，余仍不滿”“勃然色變”“厲聲”等，古樸凝練，言簡意賅。作者抓住人物的神態(tài)、作語言，寥寥數(shù)語，便將店主的形象刻畫得躍然紙上?？枷蛞唬嘿p析描寫藝術(shù)（一）（2022·浙江·高考真題）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6分）逛和軍校泔河村的敦厚媽一輩子逛過的最大地方是觀音鎮(zhèn)。翻過泔河，上一道坡，走兩頓飯的工夫，就是觀音鎮(zhèn)了。觀音鎮(zhèn)是真的好，那么寬的路，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好吃好喝好穿的。雖然這些吃喝她都沒享受過，可逛一逛也夠敦厚媽幸福幾天呢。敦厚六歲，敦厚媽摔跛了腿。從此，敦厚媽再也沒有逛過觀音鎮(zhèn)。有一回敦厚媽走娘家，正好有一輛大卡車來娘家拉西瓜，那車真大，拉的西瓜真多，跑得真快，敦厚媽驚駭?shù)貌坏昧?，一跛一跛地跟出去半里地看稀罕?；氐酱謇?，敦厚媽就一遍一遍地給人講那汽車，聽的人聽著聽著都笑了。敦厚媽守寡早，就守了敦厚這么一個兒子，因此把敦厚看得比埋在屋角的錢罐罐還緊。所以，當(dāng)敦厚想當(dāng)兵的時候，敦厚媽死活不依。村支書張大昌對敦厚媽說：“你還能把他守一輩子？叫娃去當(dāng)兵吧?！倍睾窬司艘仓С郑欢睾駤尩男膭恿?，說：“那就叫娃試試?！倍睾褚辉嚕婢汀霸嚒鄙狭?，嶄新的軍裝穿上身，就要走了，敦厚媽把前襟哭濕一大片，說：“這可咋弄呢，娃從小都沒出過門，衣裳破了誰給他補(bǔ)，饑一頓飽一頓的，誰記掛他呀……”敦厚還是走了，眼圈紅紅的，和同村孫四海、孫長明一起去當(dāng)兵了。敦厚當(dāng)兵的第三個年頭回來了，和村里的小秋結(jié)了婚。小秋是個俊人兒，少話，識理，沒過門就三天兩頭來幫敦厚媽做家務(wù)，媽長媽短地叫。沒幾天，敦厚回部隊去了。敦厚媽就和小秋相依著過日月，不爭不吵，像母女。泔河村的人都說“敦厚媽真是有福氣呢”。又過了兩年，敦厚寄回來一封信，說他入了黨，轉(zhuǎn)成了志愿兵，要去一個油田當(dāng)石油工人。泔河村的人都替敦厚高興。敦厚是個孝順兒子，他到油田當(dāng)了石油工人，每次回來，都給媽買好多好多好吃好穿的，幫媽干所有農(nóng)活，用自行車馱著媽到觀音鎮(zhèn)逛兩回集。敦厚的話變得多了，當(dāng)著全村人的面，講他的油田，講他的油田有多大，講他的油田有多好，講得一村人都勤勤地朝敦厚媽遞艷羨的目光。敦厚又要走了，臨走，給媽留下了好多的錢，又叮嚀媳婦小秋好好地侍候媽。就在這一年的年根，敦厚匆匆地回來了，又匆匆地走了，走時帶著小秋。偌大的一個屋子，空蕩蕩的只剩下敦厚媽一個人了，她常常盼敦厚盼到天明，只要碰到村里的人，敦厚媽就一直說她的兒子敦厚。有一回，孫四海他媽說：“你敦厚咋不帶你進(jìn)他的油由上去逛一逛??？”因為孫四海剛帶他媽逛了咸陽。每逢這時，敦厚媽就替她的兒子說話：“敦厚也是叫我去的，我想咱一個農(nóng)村婦女，腿又不好，話也不會說，走不到人面前去；再說了，敦厚又要忙公家的事，咱去了給娃惹麻煩呢?！贝謇锏娜艘簿托乓詾檎媪?，不再說這類話。敦厚媽回到家里就犯嘀咕了，敦厚可從沒說過接她去美麗的油田逛一逛這話！再說了，她也真想去敦厚的油田上逛一逛了。所以，當(dāng)敦厚再次回來的時候，敦厚媽就有心問一問敦厚了：“敦厚，油田上真像你說的那么好？”敦厚說：“好，娃能騙你嗎？幾十萬人的大油田，頂咱幾千個泔河村，高樓房，寬馬路，人山人海?！倍睾駤屨f：“媽這腿不爭氣，要不，媽也想到你的油田上逛一逛呢?！倍睾竦目谖蔷妥兞?，躲開媽的目光，含糊著說：“其實(shí)也沒啥好逛的?！边@一天，敦厚的舅也來了，他也給敦厚說：“你和小秋一走，你媽一個人在家里孤呢；你把你媽接到油田上逛一逛?！倍睾襁€是說：“其實(shí)也沒啥逛的?！贝撕螅锖哟迦说脑捵兊秒y聽了：“真看不出敦厚是個沒良心的。”敦厚媽說：“是我不去，油田沒啥好逛的?！睂O四海他媽說：“沒啥好逛的？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沒啥好逛的他為啥把他媳婦叫去逛呢？”孫長明他媽也附和著說：“不是咋的，往后少跟這人打交道?！贝謇锶硕歼@么說，次數(shù)多了，敦厚媽就覺得臉上不光彩，人多的場合去的也少了。敦厚媽的身子一日不濟(jì)一日，年底就突然不行了。支書張大昌做了主張，一封電報把敦厚從油田上招了回來。敦厚夜夜陪著媽，給媽端吃喂喝，無微不至。小秋更是殷勤，盡著一個媳婦的孝道。敦厚把媽馱到縣醫(yī)院查病，醫(yī)生冷著臉嘆了口氣說：“準(zhǔn)備后事去。”敦厚把媽馱回村里了，急著要去油田。在村口，支書張大昌攔住了敦厚的去路。張大昌說：“敦厚，你媽是有今沒明的人了，趕緊接你媽去油田逛一逛。你要有良心?！倍睾裾f：“叔，我知道。等翻過年，我就給我媽看病，就是走到天南海北，我也要給我媽把病看好?！鳖^一低，那淚就“叭叭叭”地砸下來。張大昌說：“你媽是沒幾天的人了，你現(xiàn)在就把她接走。”敦厚說：“叔，我有難處。”張大昌沉了臉，說：“敦厚，你要是今日不帶你媽走，從今往后，你就別再叫我叔，泔河村就沒你活人的地方了?！倍睾褚ба?，走了。敦厚走了，泔河村的罵聲也就起來了。敦厚走后第十九天，小秋正在給媽熬藥，門外來了一輛小車，下來幾個人，說是接小秋和敦厚媽，還有村支書張大昌。一見面，小秋就抱住張大昌，哇的一聲哭了。一行三人來到油田，來到了敦厚所住的單站上。這里，就他一個采油工，一個單站，好大一座山，一口油井，一節(jié)列車式鐵皮房，住著敦厚一個看井人，四野茫茫，遙無人跡，比他們的泔河村還荒涼。小秋的感覺是準(zhǔn)確的，敦厚死了。有三個盜油人，開著四輪車，敦厚攔車，他們送錢，敦厚不要，他們嚇唬，敦厚不怕。敦厚伸手?jǐn)r在路中央，說：“想把油拉走，就從我身上碾過去?！毖b滿一車油的四輪從敦厚身上碾了過去……敦厚死前，留下話：把我媽，還有支書張大昌接到油田來看看。還說，他這幾年攢的錢，全用來給他媽看病……采油廠的領(lǐng)導(dǎo)說，這口井是全廠最遠(yuǎn)的一口井，沒有人愿意來住單站。敦厚剛從部隊下來，又是黨員，他就主動去了。這么多年，他一句埋怨都沒有過，從沒提出過困難。小秋抱著媽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