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獎課例《大衛(wèi)科波菲爾（節(jié)選）》課堂實錄【教學設想】課文節(jié)選了小說第十一章“獨自謀生”的內(nèi)容。作者狄更斯以飽含同情的筆墨敘述了淪為孤兒和童工的大衛(wèi)，在生存的掙扎中自尊自愛、自立自強，與房東米考伯夫婦相依相守、患難與共。小大衛(wèi)在痛苦與絕望、溫暖與善良的伴隨下走出了獨自謀生雖很艱辛但很堅實的一步。高二年級的學生已具備小說閱讀的基礎。必修上冊第一單元中的《哦，香雪》《百合花》，必修下冊第六單元的五篇中外古今小說，以及《紅樓夢》的整本書閱讀，這些小說雖隸屬于不同的學習任務群，但小說閱讀的一般路徑，比如抓住人物、情節(jié)、環(huán)境三要素，關注矛盾、反差和細節(jié)，把握作品主旨和社會意義等，學生是有跡可循的。本課的教學可以讓學生調(diào)動小說閱讀的經(jīng)驗積累，通過對小大衛(wèi)的成長遭遇及米考伯夫婦形象特點的把握，了解小說折射的社會現(xiàn)實，體會作者給予底層人物的同情與關愛。在此基礎之上，結合小說的自傳色彩，讓學生聚焦文中“我”的不同指向及意蘊，從而認識敘述視角的切換作用，更深入地走進人物的心靈世界，進而豐富自己的人生體驗，增長自己的人生智慧?！菊n堂實錄】一、小大衛(wèi)的“淪落”與自救師：同學們好，今天我們來學習第三單元的第一篇小說《大衛(wèi)·科波菲爾》。這部小說有八十萬字，分成六十四章。我們先來看一下小說的目錄。（投影全書目錄，略）從目錄中，掃碼鏈接視頻課請掃描左方二維碼，參看作文片段示例。同學們是不是能感覺到這是一個有關成長的故事？小說從主人公大衛(wèi)的出生寫起，一直寫到他成為頗有名氣的作家為止。作者狄更斯把大衛(wèi)人生中重要的事和重要的人擬為各章的標題，我們課文節(jié)選的是其中的第十一章《獨自謀生》。如果我們把這一章看成是一個獨立的故事，同學們不妨根據(jù)狄更斯標題設置的特點，將課文節(jié)選內(nèi)容也劃分提煉一下，并說說理由。生：第1~5段：淪為童工；第6~33段：與米考伯一家相識相處；第34~54段：與米考伯一家患難與共。我劃分的依據(jù)是——圍繞主要人物，有重要的事件發(fā)生。師：我們根據(jù)剛才劃分的段落及相應標題，分別找一找各自的重點內(nèi)容。在第一部分“淪為童工”的內(nèi)容中，同學們能不能在這五段里找到一個最關鍵的詞語，它既可以說明大衛(wèi)身份地位的一落千丈，也可以形容大衛(wèi)對自己處境的極度失望。生：如果只能是一個詞語的話，那就應該是課文第5段第一句中的“淪落”了。因為這個詞可以包含老師你所講到的兩個方面的內(nèi)容，地位上小大衛(wèi)從貴族少爺變成了底層童工；而情感上，小大衛(wèi)始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所以非常痛苦，甚至絕望。師：非常精準！我們看課文注解①。注解①交代了第十一章之前的情節(jié)內(nèi)容。大衛(wèi)雖然是個遺腹子，但備受母親和女仆的寵愛，過得無憂無慮。直到繼父謀得斯通的出現(xiàn)，再加上母親的早逝，年僅十歲的他生活突然出現(xiàn)了斷崖，從人人口中的“少爺”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變成了自生自滅的棄兒。人生從高處跌至低處（投影），這是淪落的第一層含義。不僅如此，大衛(wèi)在陰暗潮濕、老鼠橫行、腐臭陣陣、污穢不堪的環(huán)境中工作，干的是洗瓶子、貼標簽、塞木塞、封火漆、再裝箱這樣重復的體力活，和他相處的不再是學校里的同伴，而是出身底層，根本沒有機會接受教育的孩子。大衛(wèi)和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童工的身份。而這樣的令人窒息的日子才剛開始。一個十歲的孩子，面對這樣突然的變故，怎么會不絕望到落淚，壓抑到爆炸！這是淪落的第二層含義：從有望落到無望。地位的落差，希望的落空，讓一個無辜的年僅十歲的孩子飽嘗“淪落”之傷，身心受到重創(chuàng)。他是多么痛苦，多么孤獨?。‖F(xiàn)在，請同學們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小大衛(wèi)是如何從淪落中成長起來的？生：他算著工錢過日子。生：他和米考伯一家真心相處。生：米考伯太太把他當作朋友一樣聊天談心，還拜托他典當家里的東西，很信任他。師：同學們有的注意到了小大衛(wèi)手中的“錢”，有的注意到了小大衛(wèi)身邊的人，那我們就分小組，在以下三個問題中選擇一個，小組討論并派代表回答（投影）：1.1971年之前，英鎊、先令、便士的兌換率是怎樣的？本章中有幾次寫到算賬的事或者寫到金錢的內(nèi)容？為什么要寫這些？2.“我”幾次怎樣提到對自己所做的工作的失望？當然，在失望中，“我”還是成長了。請你概括他成長的一個主要方面，以及這個主要方面的主要過程。3.在本章中，“我”同米考伯一家關系的突然親近是以什么事情的發(fā)生為標志的？作為這件事的后續(xù)，“我”又是做了一件什么事情從而與米考伯一家患難與共的？生：我作為小組代表來回答第一個問題。我們查了一下：1英鎊=20先令；1先令=12便士。文章有五次寫到。第一次是昆寧先生正式雇用了“我”，工資是每星期六七先令，使讀者了解“我”經(jīng)濟狀況的拮據(jù)和獨自謀生的艱難。第二次是寫“我”在米考伯家庭生活時，花自己的錢買早餐。買面包和牛奶的錢記述得非常準確，買早餐時不忘給自己留晚餐，這也說明“我”雖然拮據(jù)，但開銷很有計劃，生活經(jīng)驗在成長。第三次是寫每周六晚上自己總會高興，原因之一是口袋里有了新發(fā)的微薄的工資，可以去店鋪逛逛，可見“我”當時得到滿足十分簡單。第四次是“我”真心實意地想讓米考伯太太收下“我”的兩三先令，想和米考伯一家共渡難關，表現(xiàn)出“我”慷慨的同時，更反映出“我”的成長和擔當以及與米考伯一家建立的真情。第五次是“我”去牢房探望米考伯先生，他讓“我”記住“一個人要是每年收入二十鎊，花掉十九鎊十九先令六便士，那他會過得很快活，但要是他花掉二十鎊一先令，那他就慘了”。這是一句無奈且?guī)в凶猿暗母锌?，卻也是發(fā)自肺腑的忠告，是“我”人生路上的一個提醒、警示。生：我作為小組代表來回答第二個問題。四次。課文第2段中描寫了工作環(huán)境的極度惡劣；第5段中表達了自己“淪落”至此的羞恥和委屈（身邊伙伴的對比，內(nèi)心的極度壓抑）；第33段中對于受到指導支持安慰的強烈渴望，側面體現(xiàn)了對于現(xiàn)狀的不滿和失望；第52段再次提到對于自己處境的羞辱感和孤獨感（不結識不交談）?！拔摇痹诖似陂g變得愈發(fā)獨立自強：“我”對剛到謀得斯通-格林比貨行時前所未見的惡劣環(huán)境的強烈恐懼與厭惡及由此引發(fā)的痛苦與絕望逐漸適應，開始獨立地僅靠自己的收入自給自足，從不為米考伯家添麻煩或負擔，乃至后來不僅為米考伯家當家產(chǎn)甚至還主動提出要貢獻出自己微薄的收入為他們家買吃的，并來到監(jiān)獄中為米考伯先生分擔憂愁、痛苦。生：我作為小組代表來回答第三個問題。在本章中，“我”同米考伯一家關系的突然親近是以“我”主動提出要將剩余的工資借給米考伯太太來為家里買吃的而米考伯太太謝絕一事為標志的。這件事之后“我”又每天在去貨行前為米考伯家典當一些輕便的物件來換錢。之后，甚至把自己的寓所搬到監(jiān)獄旁，時常去探望，舍不得與他們分開。師：同學們都能充分梳理文本內(nèi)容，提煉重要信息。在對上述三個問題的討論解答中，我們發(fā)現(xiàn)作者反復提到錢，反復訴說小大衛(wèi)的痛苦，反復描摹米考伯夫婦的言行舉止，以致放慢了情節(jié)推進的速度，這其實都是為了讓我們看到一個弱小無辜的孩子，是怎樣通過自救，通過底層善良人之間的互助迅速成長起來的。同學們，我很想知道，你們喜歡米考伯先生嗎？生：我不喜歡，他實在不靠譜，而且很虛榮。課文不少地方都寫到他的紳士打扮，實際上他很落魄。生：我也覺得米考伯夫婦不切實際，沉浸于自己是體面人的幻想中，連生存都成問題，還整天把“時來運轉”當作口頭禪。生：我談不上喜歡和不喜歡，但如果我是小大衛(wèi)，在無助的情況下，能碰到愿意收留我，而且尊重我的大人，確實已經(jīng)算是遇到救命恩人了。師：同學們都能看出米考伯先生的特點，狄更斯也是用了幽默詼諧的筆調(diào)來塑造米考伯的，他這種債多不愁、毫無遠慮，老想走運的樂天主義，已成為典型形象以“Micawberism”一詞而進入英語詞典，被稱為“米考伯主義”。這樣的人，如果在我身邊，恐怕我也要敬而遠之。但狄更斯安排他出現(xiàn)在小大衛(wèi)的身邊，這是為什么？剛才第三位發(fā)言的同學，其實已經(jīng)能夠把自己化身為小大衛(wèi)，去理解米考伯一家出現(xiàn)的意義?！懊卓疾髁x”雖然有玩世不恭、盲目樂觀的一面，但對于當時緊閉心門、絕望透頂?shù)男〈笮l(wèi)來說卻是一劑“強心針”，讓大衛(wèi)敞開了心門。大衛(wèi)和米考伯一家在無助無望中產(chǎn)生了平等的友誼，在患難與共中產(chǎn)生了惺惺相惜的親情，從創(chuàng)作角度而言，這是狄更斯人道主義情懷的體現(xiàn)。作者要給善良以同情，給苦難以陽光，要表現(xiàn)出生活在底層的小人物之間相知相守、相互扶持的可貴。二、狄更斯的以“我”觀“我”師：上一節(jié)課我們關注了課文節(jié)選部分的人物遭遇、人物形象及人物關系，也感受到狄更斯在這些善良的小人物身上所寄予的人文關懷。這節(jié)課我們還是圍繞“人”展開，但我們把目光聚焦到“我”這個字上。同學們再仔細閱讀一下第1段，圈畫一下第1段出現(xiàn)的七個“我”字，想一想有什么不同。生：我感覺①③④是成年的“我”，②⑤⑥⑦是童年的“我”。師：這兩個“我”交替出現(xiàn)，你覺得有什么作用？生：成年的“我”在回憶自己小時候的悲慘經(jīng)歷。師：僅止于此嗎？你覺得“我”在敘述這一段童年經(jīng)歷的時候心情如何？生：感覺還是很氣憤。因為文中反復說到?jīng)]有一個人為“我”說一句話。師：是啊!成年的“我”看著十歲的“我”身心兩傷淪為童工而無人過問，這時候的他雖已飽經(jīng)滄桑，但在回憶此事時仍然“意難平”。從“不再引以為怪”到“不免”“吃驚”，再到“實在是咄咄怪事”，即便是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更多、更大的人生風浪的成熟了的大衛(wèi)，還是無法理解和釋懷當初自己的被迫“淪落”。在雙重敘述中“我”把不平之氣宣泄出來，也把自己的態(tài)度和看法充分表達出來。這里，成年的“我”是童年的“我”不幸遭遇的敘述者，也是義憤填膺的評論者。師：接下來我們就聚焦“我”這個字，重點研讀第2段和最后一段。小組討論后，派代表發(fā)言，談一談“我”的角色內(nèi)涵。生：我們小組注意到第2段中的“凡此種種，……完全一樣”，成年的“我”變得更加激動了。他好像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淪落的現(xiàn)場。師：你用了“現(xiàn)場”一詞，非常妙!一個孩子失去了深愛的母親，失去了家，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骯臟混亂的地方，小手也是被一個完全陌生的大人握著。痛苦、恐懼、驚慌、絕望洶涌而來，成年的大衛(wèi)既在回憶也在經(jīng)歷，時間沒有將他當年的創(chuàng)痛減輕一分一毫。雙重視角的轉換敘述，似乎讓時間暫停了。這一刻，大衛(wèi)再度體驗了當年活生生的恐懼與疼痛。那么，狄更斯為什么不讓成年的“我”做一個平靜的敘述者呢？畢竟事過境遷了，而且成年的自己也已功成名就。生：我覺得是童年的傷太刻骨銘心，難以釋懷。生：我覺得這里面還有譴責的味道，因為在第1段里就已經(jīng)寫到自己成為童工并不是怪事，這說明當時童工現(xiàn)象是普遍的。師：兩位同學的回答合為一句便是——記憶之深，說明創(chuàng)痛之深；創(chuàng)痛之深，隱含批判之深。無依無靠的孩子只能以童工的身份謀生，謀生的環(huán)境又臟亂差到令人作嘔。這不是在寫大衛(wèi)一個人的遭遇和處境，而是通過大衛(wèi)的眼睛讓我們看到19世紀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繁華背后的混亂和底層人民的生活掙扎。所以，這一段中兩個“大衛(wèi)”在敘述中交替出現(xiàn)，既是經(jīng)歷者，也是見證者，還是不動聲色的批判者。生：老師，課文結尾段我們小組在討論過程中有個疑問，“霍普金斯船長的朗讀聲”是指什么？師：我補充說明一下。我們的課文刪減了第十一章的部分內(nèi)容，所以這句話的出現(xiàn)就不免有些突兀。原文有四段寫了相關內(nèi)容，概括地說，就是米考伯先生在監(jiān)獄中起草了一份請愿書，獄友們紛紛來簽名表達支持，霍普金斯船長主動擔任了朗讀者的角色，他不厭其煩又煞有介事地把請愿書的內(nèi)容高聲朗讀給那些獄友們。生：我們覺得這一段與第1、2段相比，“我”好像釋懷了?！拔也恢馈钡膬?nèi)容里多了一點美好的感覺，還增添了想象的內(nèi)容，但“我”的身份到底有怎樣的變化，說不清楚。師：你能不能在最后一段找到一個關鍵詞，這個詞既是對開篇部分“淪落”的呼應，也能印證大衛(wèi)的精神成長。生：是不是“創(chuàng)造”？師：正確！大衛(wèi)不甘淪落，而是竭盡全力在“創(chuàng)造”一個自己的世界。那么，這一段中成年的“我”是怎么看待一個從“淪落”到“創(chuàng)造”的“我”的呢？生：他想象自己走在童年的“我”的后面，并感到慶幸。師：是啊?！拔液敛粦岩伞焙汀拔液孟窨吹健倍际且猿赡甏笮l(wèi)的口吻在訴說，“我”用成熟的視角來回看當年幼稚的自己，想象當年的“我”就走在現(xiàn)在的“我”的面前，這時候的“我”除了心疼和同情之外，還有欣賞和欣喜。欣賞和欣喜于那個在現(xiàn)實世界被剝奪了幸福而用想象世界重新構建幸福的自己。因而這一視角的轉換，使“我”在敘述者、評論者、經(jīng)歷者、見證者、批判者的身份基礎上又多了一個“觀察者”的身份?，F(xiàn)在，我們來梳理總結一下怎樣認識第一人稱敘述視角下“我”的角色內(nèi)涵?！拔摇奔仁菙⑹稣咭彩墙?jīng)歷者，既是觀察者也是審視者。在“我”的身份及視角的切換下，現(xiàn)實與回憶交織在一起，體驗與反思融合為一體。敘述中既有童年視角又有成年觀照，童趣橫生之余，也說明童年經(jīng)歷的刻骨銘心，又隱含一定的社會批判。而有時敘述視角的轉換是為了將成長后的反思呈現(xiàn)出來，將敘事變得厚重，有時也作為“過來人”以幽默的話語寬慰苦難中的“當事人”。在小說中，“我”的視角的變化不僅與心理成長相輔相成，而且也成為整部作品得以自然推進的重要基礎?！緢?zhí)教感言】在本單元的四篇小說中，《大衛(wèi)·科波菲爾》是學生最沒有耐心閱讀的篇目，一是因為它的情節(jié)推進比較緩慢，二是因為缺少明顯的矛盾沖突。但作為比較典型的“成長小說”，《大衛(wèi)·科波菲爾》的教學價值是不容忽視的。學生的“不耐煩”，恰恰可以作為教學的生發(fā)點。一、緊扣“成長”，捕捉細節(jié)課文節(jié)選的這一章節(jié)，敘述了“我”在“淪落”中的成長過程。情節(jié)發(fā)展之所以是緩慢的，除了作者對生活的細節(jié)有細致入微的描摹之外，還有以下三個原因：一是人物對話后要進一步說明理由；二是反復的地方較多；三是敘述視角時有轉換。所以我在第一板塊設計了三個問題，目的是讓學生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