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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論毛、鄭〔詩〕學“正變〞說之合理性詩歌在西周初期的國家意識形態(tài)建構過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到了西周中期,詩歌原來賴以存在的并發(fā)揮功能的空間發(fā)生了重要變化,于是詩歌原有的意識形態(tài)功能漸漸弱化,而各種新的功能隨之產生并發(fā)展起來?!罢儴曋f原是漢儒從詩歌功能演變的角度對〔詩經〕作品進行的分類,清代以來不少學者對這一分類方式持全盤否定態(tài)度,這是失之武斷的。本文關鍵詞語:空間;意識形態(tài);正變;無算樂;;一西周初期周公等人為了意識形態(tài)的需要創(chuàng)制的那些頌詩及部分大小雅之作,一旦作為樂章而且成為禮儀制度的組成部分,它們也就獲得了某種穩(wěn)定性——在相當長的時期內這些樂章及其功能都不會被改變。這也許就是班固所謂“成康沒而頌聲寢〞的真正原因。后世諸王,倘不對禮樂制度做大的改革,就必定會沿用那些周初創(chuàng)制的樂章。如此久而久之,這些樂章原來的那些意識形態(tài)功能也就漸漸淡化,直至消失了。事實上,到了西周中葉的昭、穆二王之后,周人的統(tǒng)治早已深入人心,獲得了牢不可破的合法性,也不再需要用詩歌的言說方式來強化這種合法性了。班固說“成康沒而頌聲寢〞,而鄭玄〔詩譜序〕在“及成王、周公致太平,制禮作樂,而有頌聲興焉,盛之至也。〞之后即言“后王稍更陵遲,懿王……〞,自成王乃至懿、夷二王之間的康、昭、穆、共四王概無言及,這是什么原因?恐怕正是因為這個時期的一百多年間在詩樂方面沒有大的制作之故[i]。此期詩歌的具體功用或許會有改變,例如原用于祭祀大典的樂章移為他用等。但詩歌總體的意識形態(tài)功能除了漸漸削弱之外沒有任何改變。那么具有新的功能的詩歌是如何產生的呢?〔毛詩序〕的作者和鄭玄都是頗有眼光的人,他們已經很清楚地指出了的變化對于詩歌功能轉變的決定性影響??上У氖乔宕詠硪恍W者,特別是“古史辨〞派對〔詩序〕和〔鄭譜〕的觀點完全否定,使這個問題變得更加復雜難辨了??此麄兊恼撌?,主[1]要是對于〔詩序〕與〔詩譜序〕的“美刺〞、“正變〞說難以理解,特別是對于按照時代的順序劃分“正變〞的觀點不能接受。例如顧頡剛先生說:漢儒愚笨到了極點,以為“盛衰〞、“道德優(yōu)劣〞、“時代早晚〞、“詩篇先后〞這四件事情是完全一致的。他們翻開〔詩經〕,看到〔周南〕、〔召南〕的“周、召〞二字,以為這是了不得的兩個圣相,這“風〞一定是“正風〞。〔邶〕、〔鄘〕、〔衛(wèi)〕以下,沒有什么名人,就斷定為“變風〞。他們翻開〔小雅〕看見〔鹿鳴〕等篇矞皇典麗,心想這一定是文王時作的,是“正小雅〞。一直翻到〔六月〕,忽然看見“文武吉甫〞一語,想起尹吉甫是宣王時人,那么這一篇一定是宣王以后的詩了,宣王居西周之末,時代已晚,政治必衰,道德必劣,當然是“變小雅〞了。但〔四月〕以下很有些頌揚稱善的詩,和〔鹿鳴〕等篇的意味是相同的,這怎么辦呢?于是“復古〞、“傷今思古〞、“思見君子〞、“美宣王因以箴之〞等話都加上去了。翻到〔民勞〕,看見里面有“無良〞、“惛怓〞、“寂虐〞等許多壞字眼,從此以后一定是“變大雅〞了[ii]因此顧先生認為“正變〞之說是絕對不能成立的。這種觀點影響巨大,基本上為學術界所認同。例如何定生先生的觀點就很有代表性:……毛詩最講不通處,就是以詩的世次來定“正變〞的標準。他們硬性規(guī)定成王以前者為“正詩〞,懿王以后者為“變詩〞。但奇怪的是,為什么“正詩〞都集中在文王到成王的七八十年間,而康昭以后以至共王一百多年,便連一篇都沒有,成為詩經的真空時代?康、昭時代沒有一篇“正詩〞已屬可怪,為什么穆、共六十余年間也連一篇“變詩〞都沒有,而必等到懿王才開始“變詩〞的時代呢?但就這一點,即足以證明毛詩用世次來分別“正變〞之不合理了。因為三百篇即使可以用“正變〞來分類,也只是個案的分類,決不能用世次來硬性劃分,一硬性劃分,便顯然有主觀的作用,不符事實了。[iii]顧頡剛與何定生先生提出的理由看上去似乎是無可辯駁的,實則不然。用“正變〞來為詩三百分類是有主觀性的,正如任何分類、任何命名都必然有主觀性一樣。但按世次分詩之“正變〞則是唯一合理的選擇。何以見得呢?首先,不能將“正變〞與“美刺〞完全對應而論之?!苍娦颉?、〔毛傳〕、〔鄭箋〕、〔鄭譜〕都沒有說“變詩〞中絕對沒有“美詩〞。而且〔小大雅譜〕明確指出:“大雅〔民勞〕、小雅〔六月〕之后,皆謂之變雅,美惡各以其時,亦顯善懲過,正之次也。〞這說明“正變〞之分并不是從“美刺〞著眼的。對于“變詩〞中有不少“美〞詩這樣的事實任誰都無可否認,何況〔豳風〕的確大都是歌頌周公的呢!毛、鄭等當然也不會睜眼說瞎話。其次,康、昭以后百余年沒有詩并不可怪,因為這個時期因循武、成禮制,無須增刪,或者說此期詩歌作為正樂之樂章的功能沒有改變。既然禮樂儀式中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各依其序,如果沒有大的政治原因,當然是用不著、也不允許更改的。最主要的是,對于樂章創(chuàng)作者來說根本就沒有改變的沖動或激情。他們沒有理由去改變沿襲已久的樂章。第三,正如皮錫瑞所說,后世論者難免用今天的眼光看古人。從功能的角度看,西周時代的所謂“詩〞與后世眼中的“詩〞根本就不是同一性質的東西,須知它是禮樂制度的一個組成部分,而不是用來抒寫個人的閑情逸致或憤懣不平的!制度豈可隨意變動?制度創(chuàng)立之初,周公等人根據先前的文化資源選擇了“詩〞這種言說形式或書寫形式與“樂〞一同作為禮制的組成部分,形成“詩〞創(chuàng)作的一個集中時期。此期一過,“詩〞就不再是一種“活的〞言說形式了。它何時重新獲得活力而進入人們現實的政治文化空間,則有賴于歷史需求的召喚。所以第四,“正變〞其實正是對詩歌應時代需求而起伏變化這一情形的準確把握——“正詩〞代表周初創(chuàng)制或采集的進入了禮樂制度系統(tǒng)中的那些作品;“變詩〞則代表那些后來因為制度的變化而獲得全新的功能的作品。關于“變風變雅〞的說法是漢儒提出來的?!裁娦颉澈袜嵭苍娮V序〕都認為所謂“變風變雅〞是周室衰微、王綱解紐時代的產物。按鄭玄的劃分,〔風〕[iv]詩除〔周南〕、〔召南〕之外皆為“變風〞;〔大雅〕自〔民勞〕之后,〔小雅〕自〔六月〕之后皆為“變雅〞。這里有一個問題應予注意??础苍娮V序〕與〔毛詩序〕的說法,風雅正變之分的標準是時代的盛衰,太平盛世的詩是“正風正雅〞,混亂衰微之世的詩是“變風變雅〞。然而如何分辨一首詩究竟產于何時呢?譬如〔周南〕、〔召南〕,〔毛傳〕、〔鄭箋〕均以為是西周初文王時代的作品,所以認為是“正風〞,但是后代學者根據詩的內容和文辭技巧研究發(fā)現,其中不少作品是西周末年甚至東遷之后的作品。3。現代學者多認同這種觀點。陸侃如、馮沅君著〔詩史〕經過考證后指出:“由此可知〔二南〕中不但沒有一篇可以證明是文王時詩,并且沒有一篇可以證明是西周時詩。同時可以推定的幾篇卻全是東周時的作品。〞4這樣一來,〔毛詩〕〔鄭箋〕的正變之分似乎也就失去了切實的根據。對于這一情況可以這樣來理解:〔二南〕之詩或許并非文王時的作品,但是其被采集入樂的時間應該較之其他“十三國風〞為早,并被王室樂師納入到禮樂系統(tǒng)之中。這類詩雖然不可能像“頌〞和“正雅〞那樣成為重大祭祀禮儀的樂章,但是卻可以成為正式的“鄉(xiāng)樂〞、“燕樂〞或“房中之樂〞,從而獲得“正〞的地位。例如據〔儀禮〕的記載,在“鄉(xiāng)飲酒禮〞就有以〔二南〕之詩為樂章的樂次。其他“十三國風〞的作品盡管也均被入樂,但都是用于“無算樂〞的散樂,并無固定的用途,故而只能算是“變風〞。這樣“正變〞的劃分還是依據詩歌功能的歷史演變而作出的。顧炎武有一段嘗引起很大爭議的話很值得注意,其云:〔鐘鼓〕之詩曰:‘以〔雅〕以〔南〕?!釉唬骸惭拧?、〔頌〕各得其所?!颉捕稀骋玻册佟持财咴隆骋?,〔小雅〕正十六篇,〔頌〕也——〔詩〕之入樂者也?!糙L〕以下十二國之附于〔二南〕之后,而謂之風;〔鴟鸮〕以下六篇之附于〔豳〕,而亦謂之〔豳〕;〔六月〕以下五十八篇〔小雅〕,〔民勞〕以下十三篇〔大雅〕,而謂之‘變雅’——〔詩〕之不入樂者也。〞5這也就是說,詩三百并非全部入樂,入樂者謂之“正〞詩,不入樂者謂之“變〞詩。全祖望則反駁說:古未有詩而不入樂者。特宗廟朝廷祭祀燕享不用,而其屬于樂府,則奏之以觀民風,是亦樂也。是以吳札請觀于周樂,而列國之風并奏。不謂之樂而何?古者四夷之樂,尚陳于天子之庭,況列國之風乎?亭林于是乎失言。況變風亦概而言之,衛(wèi)風之〔淇澳〕、鄭風之〔緇衣〕、齊風之〔雞鳴〕秦風之‘同袍’、‘同澤’,其中未嘗無正聲,是又不可不知也。6顧炎武的“變〞詩不入樂之說雖不能成立,但是他從“樂〞的角度來看待正變卻是有眼光的。如綜合顧、全二說則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正〞詩都是入樂的,這一點沒有疑問?!白冿L變雅〞則即使入樂,其功能也與“正〞詩有很大的區(qū)別。這就是:它們不是那種用于祭祀、朝會、宴飲的儀式化的或者正式的樂舞歌辭,而是另有他用的。關于詩作為樂章的用途朱熹嘗言:“二南正風,房中之樂也,鄉(xiāng)樂也。二雅之正雅,朝廷之樂也。商、周之頌,宗廟之樂也。至變雅則衰周卿士之作,以言時政之得失。而邶、鄘以下,則太師所陳,以觀民風者耳,非宗廟、燕享之所用也。〞1觀朱熹之言,則〔頌〕與“正風〞、“正雅〞都是入樂的,是固定化或儀式化的歌辭,它們之間的區(qū)別主要在于所用之場合不同;而“變風變雅〞與“正〞詩的區(qū)別在于它們均不是正式的禮儀樂章,至于是否是“太師所陳,以觀民風〞的,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顧炎武還有一個創(chuàng)見,認為詩不應分風、雅、頌三類,而應分南、豳、雅、頌,其他十二國風則為附錄2。梁啟超在〔詩經解題〕中則將詩分為南、風、雅、頌四類,似是受到亭林的影響。他總結此四類詩的用途時說:“略以后世之體比附之,則風為民謠,南雅為樂府歌辭,頌則劇本也〞3梁啟超認為“風〞即是“諷〞,是“不歌而誦〞的詩;“雅〞即是“正〞,是周代通行的“正樂〞;“頌〞即是“容〞〔舞容〕,是詩、樂、舞三者合一的樂舞歌辭。這種說法同樣是從功能上看“正〞“變〞之異同的。不論上述諸家之說存在著怎樣的缺陷,我們認為其總體上是揭示出了〔詩經〕作品在編排上體現出的基本分類原則的。這說明“正變〞之說并非漢人毫無根據的杜撰,而是根據詩歌在長期使用過程中表現出來的功能差異而作出的合理分類。在這個問題上錢穆先生也提出過很好的見解:竊謂詩之正變,若就詩體言,則美者其正而刺者其變,然就詩之年代先后言,則凡詩之在前者皆正,而繼起在后者皆變。詩之先起,本為頌美先德,故美者詩之正也。及其后,時移世易,詩之所為作者變,而刺多于頌,故曰詩之變,而雖其時頌美之詩,亦列變中也。故所謂詩之正變者,乃指詩之產生及其編制之年代先后言。凡西周成康以前之詩皆正,其時則有美無刺;厲、宣以下繼起之詩皆謂之變,其時則刺多于美云爾。[v]這是我所見過的古今關于“正變〞之說最為公允、合理的解釋。毛鄭此說將詩的創(chuàng)作與時代聯系起來,其合理性是不容置疑的。詩的最初制作、使用都是為了強化周人統(tǒng)治的合法性,是意識形態(tài)話語建構,理所當然是有美而無刺。這樣的詩作為樂章長期使用于各種禮儀活動之中,久而久之,成為慣例,成為定制,這就是所謂“正〞。后來產生或采集來的怨刺之作與原有之詩在創(chuàng)作目的、內容乃至運用上都有很大分別,乃詩之變體,故謂之“變〞。;;二那么這種變化是如何發(fā)生的呢?正如西周初期詩歌的產生和運用是時代政治需要使然一樣,后來詩歌功能的變化也同樣是適應新的政治需要的結果。周公主持制定的封建宗法制以及相應的禮樂制度的確起到了穩(wěn)定政治秩序與價值秩序的重要作用,其結果便是成、康、昭、穆百余年間的繁榮穩(wěn)定。史載:“成康之世,天下安寧,刑措四十年不用。〞[vi]但是權力的誘惑畢竟非諸侯們能夠長期抵御得住的。西周以血親為紐帶的封建宗法制,再加上嚴格的禮儀制度的強化,似乎形成了套嚴密、系統(tǒng)、無懈可擊的政治架構,一切權力的運用、分配、交接都有清晰的規(guī)定,因而可以按部就班地進行了,但是事實上卻并非如此。以下情形的出現均可視為對西周政治制度松動的征兆:晉侯作宮而美,康王使讓之。十九年,天大曀皆震,喪六師于漢。昭王末年,夜清,五色光貫紫微。其年王南巡不反。〔以上見〔古本竹書紀年〕〕鍱煬公六年卒,子幽公宰立。幽公十四年,幽公弟費殺幽公而自立,是為魏公?!病彩酚洝斨芄兰摇场痴淹踔畷r,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卒于江上。諸侯有不睦者,甫侯言于王,作修刑辟?!惨陨弦姟彩酚洝ぶ鼙炯o〕〕晉侯作宮室而美,定為越制之舉,否則康王不會派人去責備他。這說明早在康王之時,在諸侯之間不符合禮制的行為就已經存在了。昭王時代應是西周由盛而衰的轉折點,也是禮樂制度由穩(wěn)固而走向松動的轉折點。昭王“喪六師于漢〞以及“南巡不反〞可以說是西周自武王以來最為重大的挫折。這樣一個重大事件最大的負面效應乃是動搖了周王室在百余年間確立起來的神圣地位,當然也動搖了周王室對于諸侯的權威性。于是才會出現魯國幽公之弟弒兄自立這樣聳人聽聞的事件。周王室對這個事件是怎樣的態(tài)度,于史無征,但弒兄的魏公并沒有受到譴責,更沒有受到應有的征伐,這表示周王室對他的篡位是默認了。這種情形說明王室之于諸侯已經有些尾大不掉了。所以〔史記〕說昭王之時“王道微缺〞是有史實根據的?!爸T侯有不睦者〞是說穆王時的事情。按照“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的周代制度,諸侯之間的矛盾一律由王室出面解決。此時為了解決諸侯之間的矛盾而專門制定了一套,可見這種“不睦〞已經是十分嚴重的普遍現象了。這也說明王室對諸侯的控制力大打折扣了。這種現象到了懿、夷二王時已經愈加嚴重了。〔詩譜序〕說:后王稍更陵遲,懿王始受譖烹齊哀公,夷身失禮之后,邶不尊賢。自是而下,厲也,幽也,政教猶衰,周室大壞。關于烹齊哀公一事,史書多有記載,但稍有不同?!补疟局駮o年〕言夷王“三年,王致諸侯,烹齊哀公于鼎。〞[vii]沒有說原因,而且記到夷王頭上?!补騻鳌でf公四年〕說:“哀公烹乎周,紀侯譖之。〞[viii]講了原因,卻沒有指明是懿王還是夷王?!彩酚洝持仓鼙炯o〕不記其事;〔齊世家〕則說:“哀公時,紀侯譖之周,周烹哀公而立其弟靜,是為胡公。胡公徙都薄姑,而當周夷王之時。〞記事更詳,但同樣沒有說明誰為烹人者。從這里的敘事語氣可以看出,這位烹齊哀公的人有可能是夷王,也有可能是夷王之前的孝王,當然還有可能是孝王前的懿王。上引鄭玄是明確指出為懿王所為的。總之是懿夷二王之間發(fā)生的事情。這件事情說明,周王室已經依靠殘暴刑罰殺戮來維持其權威了,這一點與周初諸王時時提醒自己極力避免的殷紂之所為很是接近了。所以可以說從這個時期開始,西周開始走向衰敗了。于是“禮崩樂壞〞的跡象也開始顯露:〔禮記·郊特牲〕:“覲禮,天子不下堂而見諸侯。下堂而見諸侯,天子之失禮也。由夷王以下。〞〔史記·衛(wèi)世家〕:“頃侯厚賂周夷王,夷王命為衛(wèi)侯。〞夷王為何下堂而見諸侯?不得而知,總之是失禮之舉。衛(wèi)君本為伯爵,居然可以因賄賂而升為侯爵,可見夷王自己對祖先傳下來的禮制已然不放在眼里了。以“德治〞為基本精神的禮樂制度本來是要人們自覺信奉的,倘若人們失去了對它的神圣性、權威性的自覺認同,這種制度的約束力也就不存在了。禮樂制度是一個嚴密的規(guī)范系統(tǒng),只要有一個環(huán)節(jié)被破壞,那就會迅速發(fā)生連鎖反應。西周后期的情形正是如此。又因為西周的政治制度與價值觀念體系是融為一體的,因而制度的破壞也就意味著價值觀念體系的破壞,于是西周這個龐大的封建宗法制社會就必不可免地陷于混亂之中了。正是在這種歷史語境中,詩人開始“作刺〞了:懿王立,王室遂衰,詩人作刺?!病彩酚洝ぶ鼙炯o〕〕當周夷王之時,王室微,諸侯或不朝,相伐?!病彩酚洝こ兰摇场持艿朗既保勾讨娖??!病矟h書·禮樂志〕〕至于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病裁娦颉场澈笸跎愿赀t,懿王始受譖烹齊哀公。夷身失禮之后,邶不尊賢。自是而下,厲也、幽也,政教猶衰,周室大壞,〔十月之交〕、〔民牢〕、〔板〕、〔蕩〕勃而俱作。眾國紛然,怨刺相尋?!病苍娮V序〕〕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這些記載。但是我們可以追問:盡管懿王以降,周室由衰微而至于大壞是歷史的事實,但是這也并不是產生怨刺之詩的充分條件呀!人們表達不滿與憤怒的方式多得很,為什么大家不約而同地采取詩的方式呢?對于這個問題我們還是要從詩之功能演變的角度來回答。從文化史的角度看,一個時期有一個時期特定的言說方式。人們?yōu)槭裁催x擇這種方式而不選擇另外的方式,首先取決于先在的文化資源——人們總是在前人提供的言說方式的基礎上來言說的。對于西周后期那些擁有言說能力的人來說,“詩〞無疑是他們最方便、最有效的言說方式。何以見得呢?這與周人的文化直接相關。還是讓我們先來看史料?!仓芏Y·大司徒〕:以鄉(xiāng)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一曰六德:知、仁、圣、義、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任、恤,三曰六藝:禮、樂、射、御、書、數?!泊笏緲贰常捍笏緲罚赫瞥删?,以治建國之學政,而合國之子弟焉。凡有道者,有德者,使教焉。死則以為樂祖,祭于瞽宗。以樂德教國子:和、祗、庸、孝、友。以樂語教國子:興、道、諷、頌、言、語。以樂舞教國子……以致鬼神示,以和邦國,以諧萬民,以安賓客,以悅遠人,以作動物?!捕Y記·王制〕:樂正崇四術,立四教。順先王詩書禮樂以造士。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矊W記〕: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yè),退息必有居學。不學操縵,不能安弦。不學博依,不能安詩。不學雜服,不能安禮?!矁葎t〕:十有三年,學樂,誦詩,舞〔勺〕。成童,舞〔象〕,學射御?!矅Z·楚語上〕:叔時曰:“教之春秋,而為之聳善抑惡焉,以戒勸其心;教之世,而為之昭明德而廢幽昏焉,以休懼其動;教之詩,而為之導廣顯德,以耀明其志;教之禮,使知上下之則;教之樂,以疏其穢而鎮(zhèn)其浮……從這些記載中可以看出,從西周乃至春秋時期的貴族是十分發(fā)達的。這是必然之事,因為西周統(tǒng)治的政治架構是封建宗法制,其維系這種政治架構的主要方式是禮樂文化和每個個體的道德自律。這樣西周的的文化教育就具有直接的政治意義,教育作為一種最重要的“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就是實現有效統(tǒng)治的最主要的方式。就其教育內容來說,禮、樂、射、御、舞蹈等都是具體的儀式,具有物質性,在文字書寫方面則只有詩、書。而且這些都是十三歲入小學時就開始學習的主要內容。這樣教育的結果是每一個受教育者都多才多藝——精通、舞蹈、詩歌、政事、歷史、射箭、駕車以及各種場合的全副禮儀。這是真正的貴族教育,培養(yǎng)出的是具有高度文化修養(yǎng)的人才。這一切都是真的嗎?可以說絲毫不假。這一點我們從〔左傳〕、〔國語〕這類歷來認為很可靠的史籍中就可以得到印證:春秋時期各國的那些卿大夫,包括軍事長官,哪一個不是文質彬彬?即使敵國間打仗也顯得極有規(guī)則,更不用說外交場合的委婉辭令了。如果將春秋時期貴族們的行事方式、言談舉止與戰(zhàn)國時期那些雞鳴狗盜、惟利是圖者比較一下,真是有著天壤之別!按說春秋與戰(zhàn)國相接,風氣之變也就是百十年的事情,這變化何以如此之快呢?關鍵在于春秋時期周王室雖然已經衰微,天下只有在那些強大諸侯的號召下才能形成短暫的一致性,但是西周的那套禮儀制度和教育制度并沒有消失,特別是貴族階層依然是社會的主導力量,故而除了在禮儀的使用秩序上出現了紊亂情形之外,禮樂文化尚沒有消亡,在某些方面還有所發(fā)展。因此春秋時期貴族們的彬彬有禮常常為后人稱道。錢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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