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領域四種變態(tài)

什么是學術領域

學術行為是從事自然科學或者社會科學理論研究，生產(chǎn)精神產(chǎn)品的活動。這種行為包括專職或者兼職的學術活動，教學科研機構或者民間的學術活動，學習期間的科研活動及學位論文的寫作。但是相關單位從事的教學管理、招生分配、考試及考試評判等，雖然與學術活動有關，但不是學術活動本身。其運作規(guī)律不同，不應當混淆。

學術領域是指學術行為和學術相關行為所牽涉的活動范圍。學術行為和學術相關行為是指直接從事學術創(chuàng)造，以及對學術創(chuàng)造進行規(guī)劃、管理、指導、服務、交流、資助、評價、推廣的行為或者活動。如科技、教育管理部門對于項目的審批，經(jīng)費的劃拔與發(fā)放，在項目進行過程中的檢查與指導，對已有科研成果的鑒定、獎歷；教學科研單位內(nèi)部對于其成員的學術活動進行的資助、評價，出版單位對于成果的發(fā)表、出版；掌握學術權力的機構和個人對學術產(chǎn)品的審查、評價；從事學術活動的人進行的創(chuàng)造性科研活動。學術領域與學術界的區(qū)別是，前者指人的行為所及的范圍，后者是指由從事學術研究的人所組成的群體。學術領域的行為是圍繞學術界展開的，但其行為主體的范圍卻要比學術界大得多。

為什么要叫變態(tài)

可以對學術領域中學術行為及相關行為中不正常的情況，依其性質(zhì)和共同特征進行分類，整體上可以分為四類。對這些情況，不能簡單地一律稱為腐敗，這早就引起了顧海濱先生的注意。單單就字面含義來看，叫腐敗也沒有什么不可，因為腐敗的含義就是指腐朽、敗壞，總的來說就是變壞的意思，學術領域所有不正常的行為，都是與公平、正義、合理、誠信、有效益等這樣的善的價值觀念相背離，所以都可以說是“腐敗了”，但是由于這一籠統(tǒng)的說法不能區(qū)分這一領域里不同行為的腐敗方式，而且容易與約定俗成的含義中狹義的腐敗即公權力的錢權交易相混淆，因而容易造成語言交流時的誤會，如一說到學術腐敗，人們就認為這是錢權交易，但不知道沒有權力的人也可以“學術腐敗”，即也可以有腐朽敗壞的不正常行為。因此我把這些行為統(tǒng)稱為變態(tài)，即違背了人們所追求的進行這些行為的預設目的，處于一種無序的異化的不正常狀態(tài)中。

為什么分為四種

人的思維理性決定了人從事一定的行為都應當有一定的目的，理性即合目的性。對一定的對象進行分類，目的是為了揭示一類事物的本質(zhì)，從而達到不同情況不同對待，同類情況相同對待的目的?？傊?，提出這一分類是為了解決學術變態(tài)的具體問題。總的來說，學術領域變態(tài)可以分為四類，一是國家學術行政行為，這是一種國家政治行為，其變態(tài)主要表現(xiàn)為違背了小政府、服務型政府、依法行政、合理行政等法治政府的規(guī)則，其解決途徑是建設學術與科技法制。二是非政府部門的學術行政行為，我們通常所說的高校學術與行政不分，把學校建成了衙門，學者們質(zhì)問高?！笆菍W府還是衙門”就是指的這一類行政行為，其解決的途徑是將公權力納入行政訴訟的范圍；不管將來是否立法將其納入行政訴訟范圍，都應當按照對待政治權力的態(tài)度對其加以制約。三是純學術機構如學術委員會、學位委員會、職稱評審委員會、政府聘用的評獎委員會等和它的成員的學術權力行為，這類權力行為很不容易引起人們的重視，因為它既不屬于普通老百姓關心的政府依法行政的范圍，也不屬于黨的紀律檢察監(jiān)督的范圍，往往被人以學術自由的名義濫用職權而得不到監(jiān)督，鄧曉芒先生所批評的政府評獎，評委會主席給自己評了一個第一名的做法就是如此。嚴格地講，這是當前學術領域變態(tài)行為中最嚴重的情況。因為學術權力主要是裁判權，對這種情況應當按照對體育裁判和司法裁判的要求，通過程序正義或者形式正義方法對其加以制約，因為對于學術評判不能簡單地以數(shù)量來衡量，所謂量化的標準只能作為一個參考，著名刑法學家貝卡利亞只有5萬字的作品流傳于世，不一樣被后人稱為“刑法學之父”，而學界是不少號稱有1000萬字以上成果的學者，就未必有委大的學術創(chuàng)新。而對科研成果的質(zhì)量評判，是一項靠個體的學術修養(yǎng)和學術良知來解決的活動，而良知是靠不住的，必須通過看得見的方式來實現(xiàn)公平正義，“正義不僅要實現(xiàn)，而且要以看得見的方式實現(xiàn)”，以避免學霸們吹“黑哨”。第四類是學者自身的學術行為的變態(tài)，包括掠奪他人成果，學術剽竊，暑名不合理，不注重學術規(guī)范，學界把這類行為叫做“學術失范”、“學術不良”、“學術不端”行為，稱法不一。對這一類行為主要靠學術規(guī)范和自律與學術道德遣責來約束，不少學術失范的人不正是在人們的揭發(fā)之后，身敗名裂，在學術界無地自容了嗎？其次通過法律，如侵犯他人著作權的，承擔侵權的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刑事責任，學術研究是公民的一項民事行為，與所有的民事行為一樣，其法律責任也包括這三種責任；第三是作為單位人的非民間學者，還應當受到單位的處分。

當然四種變態(tài)的形式不是可以絕對分開的，如導師利用自己對學生的學術權力，在學生的論文上署自己的名字，而且還要排名第一，就是利用學術權力的變態(tài)來實現(xiàn)掠奪他人成果的變態(tài)，兩種變態(tài)的關系是原因和結果的關系，但行為上是并列關系，在數(shù)量上是多種并存的關系.在招生過程中對學生的試卷評判，是一種學術評判，但根據(jù)成績進行錄取則是一種受委托的政府行政行為。四種變態(tài)的具體表現(xiàn)為

一是政府學術行政權力的變態(tài)：學術行政瀆職

政府學術行政權力的行使者包括科技、教育、文化、衛(wèi)生等管轄學術科研部門較多的機構，也包括其他行使學術行政權力的任何機構。事實上國家的任何一個部委、省市級政府、地方的絕大多數(shù)政府部門都有這種權力?？梢娺@在國家行政權力中占有多大的比重，具有多么重要的意義。凡權力的變質(zhì)，在法律政治學上在一個名詞叫做瀆職，如老百姓所說的貪污受賄、以權謀私，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謀其政都屬于瀆職，因為這是對職權的褻瀆，其具體的表現(xiàn)形式又有兩種，一為玩忽職守，二為濫用職權。玩忽職守是有職權的人擅離崗位或者雖然在其崗位上卻沒有能正確行使職權的人，在心理上表現(xiàn)為過失。濫用職權是指行使職權的人故意超越職權、不按程序行使職權，或者以職權為自己或者他人謀取私利。

我們以科技部為例來分析學術行政的制約。中國科技部是國務院主管國家科學技術工作的部門，其前身是1956年5月成立的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1970年6月，中央撤銷該機構。1977年9月科學技術委員會得以恢復。1978年，改為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1998年3月，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更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科學技術部。現(xiàn)在其功能有二：一是統(tǒng)籌科技政策、科技規(guī)劃；二是組織科技項目、分配科技資金。歷史上的國家科委和科技部，其管理職能也經(jīng)歷了不同的階段。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國家科委并不管理中國科技經(jīng)費，主要是行政管理和綜合協(xié)調(diào)。經(jīng)費使用都是由項目承擔單位直接向國務院申請。科技部的經(jīng)費管理功能，是隨著時代發(fā)展衍生出來。上世紀80年代初期的國家科委主要履行行政職能。比如，那時的國家科委還管轄現(xiàn)在的地震局、海洋局、知識產(chǎn)權局、科技干部管理等，基本上還是一個宏觀協(xié)調(diào)組織的部門，對于其它部委如教育部的科研院所等，也有業(yè)務指導的功能，但對于科技經(jīng)費的干預并不大。1986年1月23日由國務院頒布的《國務院關于科學技術撥款管理的暫行規(guī)定》，使科委一舉成為“控制大量科技經(jīng)費”的部門，其中第四條內(nèi)容為：“國務院各部門科研事業(yè)費，以一九八五年度調(diào)整預算數(shù)，加上一九八五年因工資改革按規(guī)定應由財政負擔的經(jīng)費為基數(shù)，同增長的額度，自一九八六年度起，由財政部全部撥交國家科委統(tǒng)一管理?！爆F(xiàn)在科技部實際上已經(jīng)演化成一個控制大量科技經(jīng)費的部，中國每年大約有1000億元左右的科技經(jīng)費投入，其中約150億由科技部來支配。最近一次《國家中長期科學和技術發(fā)展規(guī)劃》的實施時限，從2006年到2020年。自2003年3月開始確定的這個規(guī)劃，編制工作于今年8月底全面啟動。國務院成立了規(guī)劃工作領導小組，國務院20個相關部門作為成員單位參與了規(guī)劃的制定。僅僅本次規(guī)劃制定的調(diào)研等費用，即達6000萬元到8000萬元。由于行政官員對科技經(jīng)費分配很難按項目本身優(yōu)秀程度來確定，使得科技經(jīng)費浪費與貪污情況無法避免?！皼]有制約的權力必然走向腐敗”，這是一條萬古不變的規(guī)律。2004年6月公布的國家審計署報告披露，2003年科技部在年初分配預算資金時，將科技三項費用億元全部預留，直到當年8月至11月，才采取追加的方式批復到有關地方和部門。

所有行政機關對于國家資金的管理，都應當受到來自立法、司法、行政系統(tǒng)內(nèi)部和社會的監(jiān)督。掌握大量資金的行政單位，更應當引起特別的注意。三峽壩區(qū)是舉世矚目的長江三峽水利工程樞紐所在地，匯集了大小國有建設企業(yè)60余家，行業(yè)相對集中，資金流動量大。為此，宜昌市于1995年專門成立三峽壩區(qū)檢察院。壩區(qū)檢察院的檢察官們通過“規(guī)范管理”、“警示教育”和“查辦案件”發(fā)揮預防措施效用另外，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二分院自三峽工程破土動工以來，共查辦涉及移民資金和移民工程領域中的職務犯罪案件343件，涉案資金幾個億，共挽回經(jīng)濟損失萬元，避免移民資金流失近4000萬元。以上都是針對專項資金進行特別的檢察監(jiān)督的情況?？梢娔睦镉匈Y金管理的權力，哪里就有權力濫用，哪里就有瀆職

但對學術行政部門的行政管理行為的監(jiān)督，還沒有引起我們足夠的重視?！翱茖W家精力的大部分，用在了申請項目、請客吃飯、拉關系上，用于科研的時間、精力和經(jīng)費都少之又少。”五年來，國家財政用于科技的投入累計2670億元，比前五年增加了一倍。全國研究與實驗開發(fā)經(jīng)費從509億元增加到1043億元，占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的比重從%提高到%，實現(xiàn)了歷史性突破。中央財政還較大幅度地增加了國家863計劃、自然科學基金、知識創(chuàng)新工程等專項投入。哪里有權力，哪里就可能發(fā)生權力的濫用。沒有完備的法制，分配不公、錢權交易就得不到有效的遏制。

對大量資金的法制化管理當然可以根據(jù)具體設立專門的監(jiān)督委員會?？萍疾康?63計劃監(jiān)督委員會成立于2002年8月，其職責是負責“受理和調(diào)查863計劃課題立項評審過程中不規(guī)范行為的投訴和舉報；受理和調(diào)查對863計劃課題執(zhí)行過程中，課題承擔單位及個人弄虛作假、捏造數(shù)據(jù)、剽竊成果等違反科學道德行為的投訴和舉報，并對管理過程進行監(jiān)督和檢查?！蔽瘑T會由9位委員組成。但被認為是徒有其名，效果不佳。

從政治權力角度，應當把學術行政部門是政府政治權力的一種來看待，過去的問題就是認為學術行政管理是一個特殊領域，讓其享受了特殊待遇，因而監(jiān)督不力。社會監(jiān)督和輿論監(jiān)督、黨的領導與紀律監(jiān)察、政府的行政監(jiān)察、司法機關的依法預防與打擊，都是對其他行政機關進行監(jiān)督管理的方法，那么對學術行政部門又怎能例外呢。相反，因為科教興國越來越受到重視，學術行政部門在科教興國中的作用越來越大，應當對其進行特別監(jiān)督。檢察機關對于重大基建項目由專門的犯罪預防處提前介入就是一個值得借鑒的方法。

二是非政府行政權力的變態(tài)：學術單位行政權力瀆職和學政不分

由于同樣屬于公權力的范圍，所以學術單位的行政權力同樣有學術行政瀆職的問題，不過這里的行政的性質(zhì)不同而已。這種權力因為其自身的特性，即往往學術職務、學術權力與學者本人的學術行為混雜在一起，因而其變態(tài)形式又多了一條：學政不分。前者的表現(xiàn)形式與制約途徑與政府的學術行政權力相同或者相似；后者頗類似于政企關系或者叫官商關系。

二十年前的1985年到1988年，官倒是最嚴重的時候，但是因為擔心影響改革開放而投鼠忌器，沒有引起人們的足夠重視，以至于引起深層社會矛盾的積累和暴發(fā)。我可以斷言，在科教興國、科研與學術資金在國家建設與發(fā)展中的比重越來越大的今天，具有與官倒、政企不分相同性質(zhì)的學政不分如果不引起重視，同樣會嚴重影響科教事業(yè)的發(fā)展甚至于整個社會主義建設事業(yè)的發(fā)展。

在我國各學術機構，學政不分，成了學術變態(tài)的重要根源。多數(shù)學術腐敗都與“官”有關。“一方面是官員當教授甚至有當院士的，這種現(xiàn)象嚴重，當了官就相當于有學術地位了，這種思維導致學術腐?。涣硪环矫娓銓W術的人想當官，似乎不當官就難以體現(xiàn)自己的身價，同樣導致學術腐敗。又因為目前我們的學術機構尤其是高校始終突破不了”泛行政“的框架，行政意見依然是至高無上的力量，這就引出一個體制問題。學術機構體制缺乏獨立性，仍實行官本位體制，院士是副部級的身價，校長是副部級的或廳級的身價，系主任是處級的身份等等，而由于他們本身就是官，科研體制納入官僚體制，所有這些糾合在一起，”官場“所衍生出來的學術腐敗就在所難免?！蔽矣幸晃粡氖聦W術研究頗有成就的朋友，是教授和博士生導師，但同時擔任了所在高校的研究生處副處長，長期糾緾于具體的行政事務中，我不解的問他，快50歲的人了，再升官的可能性很小了，為什么不集中精力搞好教學科研，帶好學生，而去擔任一個事實上與學術沒有多大關系的級別不高的行政職務呢？在交談中得知，因為只有當官才能“有機會”搞好學術，一方面現(xiàn)在的崗位聘任、收入多少與申請的科研項目掛勾，而在本校和校外是否能夠申報項目、評獎是否能夠成功與其行政頭銜也有很大的關系，可以說是為了學術而當官，因為有一定的行政職務，就在學校的學術事務中的一定的發(fā)言權；擔任行政職務往往也是在眾多學術機構中擔任評委等學術職務的基礎；擔任大學行政職務，就有機會與政府學術管理部門交流“勾兌”?？梢哉f，只有在學術單位擔任一定的行政職務才能在學術競爭中獲得平等待遇。由于項目多，同時承擔多個項目，其完成的質(zhì)量就會出現(xiàn)問題，但由于成果鑒定機制不完善，粗制濫造也能順利過關。

這種“平等待遇”的后果是，一些擔任行政職務的學者利用這種學政不分的身分擁有了大量的項目，獲得各獎勵。擔任某大學黨委副書記的教授，在2003、2004兩年內(nèi)，承擔國家和省市項目13項。大，難以想象他能在當好黨委書記的同時，能夠同時進行13個大型項目的研究工作。各科研學術單位的官員們“仕而優(yōu)則學”，利用自己的行政權力分配學術資源，學術資源又成為他們拉幫結派，整合政治資源的工具。

正如鄧曉芒教授指出：我國大學的“學校建制最開始只有校系兩層，中間的科、處兩級雖然是官僚機構，但畢竟直接具有服務功能，現(xiàn)在卻已發(fā)展成龐大臃腫的一堆爛肉。拿我所在的學校來說，在”合校“之后，就有系、院、部、校四級，有的”院“其實就是原來的一個”系“，而”部“級的設立更是荒唐透頂。當時絕大部分教師都反對設”部“一級，校方的解釋卻是：這一級不是一個獨立的行政級別，而是為了工作方便而設的一個聯(lián)絡機構。但實際上，多一級建制就多一批不干實事而專門制造麻煩的干部，教師的意見要能上達學校領導就多一層障礙。當時我就說，這不是什么”世界一流的大學“，而是”世界一流的衙門“！”現(xiàn)行的學術體制，如職稱評定制度、科研成果評審和獎勵制度、科研人員年度考核制度、學位點和博士后流動站的建點和導師遴選制度、研究生培養(yǎng)及學位授予制度、“項目”或“課題”制，等等。都存在權學不分的情況。掌握行政權力的學者們，利用自己手中掌握的主持和參與職稱評定、課題立項、成果鑒定、獎勵的審定等工作的便利，不正當、不合理地行使職權。周祥森先生舉例說：“搞門戶之見、親疏之分的評審，或坦然收受他人的賄賂；利用主持”項目“、”課題“或”工程“、計劃、經(jīng)費等的大權，輕易地把別人的勞動據(jù)為己有，做其”正當“的、”合法“的”空頭主持人“；利用對申請博士、碩士或博士后點的建點單位的評估權，四出”講學“，心安理得地享受對方所提供的”超乎尋常的接待“，或接受對方登門而來的饋送；利用招生權和學位授予權，大搞權權、權錢和權學三結合的交易，為那些企圖謀取博士學位以便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政府官員、”款爺“、”大腕“獲取學位大開綠燈，甚至聘其為博導?！保ㄖ芟樯簩W術腐敗的根源與遏制，來源：史學評論網(wǎng)http:///？type=1001在筆者所工作過的一所大學，就有沒有研究生學歷和碩士學位，也沒有發(fā)表論文和出版科研成果的幾位廳級干部，輕而易舉地考上了博士研究生。這些人沒有碩士學位，按同等學歷處理，而所謂同等學歷是否達到了考博士的學術水平、外語成績不夠是否破格錄取，這本是一種學術評判，但學校以為了學校的知名度為名，以行政權力決定錄取。

而在學術機構行政權力的產(chǎn)生方式上，學校領導直接由上級任命，所謂大學自治的傳統(tǒng)在現(xiàn)行政治體制之下成了一句空話；另一方面，“自由”、“自治”又成為校長等校級領導脫離各種監(jiān)督的借口。“他們游離于地方政府的干部管理之外，并不能改變由大學首腦行政任命所標志的大學的附庸地位，倒是更加劇了他們手中權力的無制約狀態(tài)，使權力濫用的可能高其他領域?！保ㄊ捬┗郏骸陡咝８刹咳斡弥贫戎住僬劷滩母瘮“浮?，劍虹評論網(wǎng)，2004年9月5日http:///？type=wenti

要改變學術單位的行政權力之變態(tài)，首先要“讓學術回歸學術”（楊玉圣：《讓學術回歸學術》，學術批評網(wǎng)2004年11月18日，http:///？Newsid=5723

三是學術權力行使不公正：學術權力腐敗

之所以把這一行為稱為學術權力腐敗，是因為學術權力的行使具有中立獨立的裁判性質(zhì)，與體育裁判、司法裁判相似，對于司法裁判中的不正常情況可以叫做司法腐敗，那么將這種情況稱之為學術權力腐敗符合人們的通常理解；在“學術”之后加上“權力”二字，是為了避免與廣義的人們?nèi)栽谑褂玫摹皩W術腐敗”一詞混淆。

學術權力腐敗的主要表現(xiàn)是學術權力的行使不獨立、不中立，裁判或者評價不公，那么什么是公正裁判呢。司法公正的自然正義可以作為參照的標準。在司法中，因為裁判的對象很難有一個明確的實質(zhì)標準，所以不得不采用程序正義標準。

程序正義理論來源于羅爾斯三種程序正義的學說。羅爾斯認為，程序正義的劃分有兩個參照要素，一個是正義的結果有沒有一個獨立的標準；第二是有沒有一個保障達到正義結果的可行程序，以此為基礎可以劃分出三種程序的正義，一種是有標準有程序，這是完善的也是理想的程序正義；第二種是有標準無程序，這是一種不完善的程序正義，它可能導致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實體結果也沒有了保障；第三種是無標準有程序，在他看來，第三種是最好的純粹的程序正義。因為它能夠使所有的人機會平等。關于正義的程序則可以根據(jù)自然正義標準。司法“自然正義”這個概念在實踐中通常表示處理糾紛的一般原則和最起碼的公平標準，它的兩項基本內(nèi)容是：任何人不能審理自己或與自己有利害關系的案件；任何一方的訴詞都要被聽取。自然正義最后演化為公正程序的9項標準。中立性：1.與自己有關的人不應該是法官。2.結果中不應含糾紛解決者個人利益。3.糾紛解決者不應有支持或反對某一方的偏見。勸導性爭端：4.對各方當事人都應給予公平的注意。5.糾紛解決者應聽取雙方的論據(jù)和證據(jù)。6.糾紛解決者應只在另一方在場的情況下聽取一方意見。7.各方當事人都應得到公平機會來對另一方提出的論據(jù)和證據(jù)做出反響。解決或者結果性裁判：8.解決的諸項條件應以理性推演為依據(jù)。9.推理應論及所提出的論據(jù)和證據(jù)。，三聯(lián)書店，1987年版，第240－241頁。）

其中，中立性是其首位的標準。在具體制度中表現(xiàn)為回避制度?！盎乇苤剖敲裰鞴芾怼⒐礁偁幒凸u價的基本前提，否則，一切都是欺世盜名。沒有回避制度，就不會有真正的民主管理、公平競爭和公正評價，也就不可能調(diào)動教職工的積極性和創(chuàng)造性，當然也就不可能造成真正優(yōu)秀學者和教育家。相反，會使本已流行的爭名逐利、弄虛作假、急功近利之風愈演愈烈”http:///xys/ebooks/others/education/report/年1月15日）湖北省爆出的“政府獎”的丑聞就是一個典型事例，鄧曉芒教授與趙林、彭富春三人在《博覽群書》2001年第5期撰文，揭露這次評獎的主持者、身為國務院學科評議組哲學組副召集人、湖北省社聯(lián)主席的某教授，利用手中的職權，違規(guī)操作，控制評獎程序，最終把自己評為一等獎，其余“有功之臣”亦各有所獲，清楚地說明了當今學術尊嚴掃地的可悲事實。這是一種在形式上就使人無法接受的濫用學術權力的行為

媒體揭露出來的具體事例還有“長江《讀書》獎”評獎事件、楊子慧“人口史”事件、北京師范大學、復旦大學等高校學術職稱評定過程中的極端不公正現(xiàn)象，等等。諸如此類的學術腐敗現(xiàn)象，無不與學術權力在現(xiàn)行學術體制中的嚴重濫用有關。

我們且不去論獲獎作品本身的質(zhì)量，這相當于司法裁判中的實體問題，這須由各學科領域的專家去分析研究，自有公論。單就形式上來看，這種自己給自己評獎的作法就難以服眾，在現(xiàn)代社會，沒有形式正義的正義缺乏談論正義的前提，人們可以不承認。當然不中立除了“自己給當裁判”，還包括由利害關系人當裁判。在今天的學術性評判中自己或者自己的利害關系人定項目、評獎、評職稱等情況不都是沒有制約的嗎。要改變不中立的情況，必須對于學術組織的產(chǎn)生和運行機制進行改變。

除了不中立的情況以外，其他不公正情況也普遍存在。不獨立，如前面所說的在學術中的學術權力與行政權力不分，項目審批、學術評獎對象沒有采用匿名，而在一個單位如果有行政官員參加申報，事實上就處于一種優(yōu)勢地位；由于不是匿名制，在一個單位的教授參與同一個專業(yè)的項目申報時，其他年輕學者基本上沒有機會，形成了對于年輕學者非常不利的馬太效應，而這一效應反過來又使年輕學者不得不拉幫結派，依附于學術帶頭人，形成近親繁殖。這樣一種惡性循環(huán)，不利于學術獨立與學術自由。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對于體育黑哨，已經(jīng)納入了司法解決的軌道，2002年12月28日，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了有關刑法第九章瀆職罪主體適用問題的解釋，按該解釋規(guī)定，受體育行政部門委托履行裁判職責的裁判，如出現(xiàn)“黑哨”現(xiàn)象將按照國家工作人員瀆職罪的相關罪名處理，照此定罪，“黑哨”將面對更加嚴厲的刑罰。這一司法解釋將瀆職罪的主體定義為在依照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行使國家行政管理職權的組織中從事公務的人員，或者在受國家機關委托代表國家機關行使職權的組織中從事公務的人員，或者雖未列入國家機關人員編制，但在國家機關中從事公務的人員。根據(jù)我國《刑法》規(guī)定：公司企業(yè)人員受賄罪的最高刑罰為十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沒收財產(chǎn)。而依此新的司法解釋，受賄“黑哨”有可能要按照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處理；收受賄賂又枉法裁決的，要按濫用職權和受賄數(shù)罪并罰，最高刑罰可處無期徒刑或死刑。當然，如果不是受體育行政部門委托代表國家執(zhí)法的裁判，則仍可以公司企業(yè)人員受賄罪處理。劉燕文訴北京大學一案中，北大博士研究生劉燕文，因北大未授予其博士學位和博士畢業(yè)證書于去年起訴北大學位委員會，北大敗訴。其裁判的依據(jù)就是將學位委員作為受委托從事公務的組織來處理的，因而可以提起行政訴訟。因此，將學術權力中的一部分，根據(jù)其性質(zhì)，確實是在行使行政權力的，可以通過明確其行政權力的性質(zhì)，按照行政權力的方式進行制約。

看來，學術黑哨也應當引起社會的重視。應當按照類似于裁判選任的方式在具有學術水平的教授中選任，而不是由單位行政領導直接任命的方式產(chǎn)生學術機構成員；在具體履行學術權力職務的時候應當建立能夠使他們公正、獨立行使職權的機制。

四是學者自身學術行為變態(tài)：學術失范

對于學者自身學術行為的不政常情況，到底使用什么詞比較好，顧海兵“不贊成使用學術腐敗這個詞。因為第一，它不能全面地描述我國學術界所存在的問題，學術界的許多問題不屬于公權私用范疇；第二，易于把不屬于腐敗的問題當作腐敗問題，這樣不利于對癥下藥；第三，定性不準易于把問題嚴重程度夸大，甚至只為轟動效應而損害學術人員的社會地位，不利于學術的發(fā)展。我個人認為，用學術不良行為這個詞更確切一些。因為學術不良行為既可以包括學術腐敗，又可以包括夠不上或不屬于學術腐敗的問題，如抄襲他人成果等?！币虼怂堰@一類行為叫做學術不良行為。許紀霖先生把這類行為叫做學術不端行為。而王曉華則稱之為“學術失范行為”?！皩W術不良”、“學術不端”是同一個含義，是抽象的好與壞的評價。因為所謂不良、不端都是指違背了成文的，或者不成文但在學術活動中人們所形成的規(guī)則，從便于掌握標準這個角度來看，叫做學術失范比較好。學術失范的含義是學者的個人學術行為不符合已經(jīng)制定的或者人們公認的標準和規(guī)則。

對于學術失范行為的范圍如何界定呢？顧海兵先生注意到了用學術腐敗與公權私用的腐敗行為的區(qū)別，認為學術不良行為“嚴格來說既可以包括違法行為，又可以包括不屬于違法的行為，如違紀行為、違心行為、違理行為；既可以包括有罪行為，也可以包括似罪非罪行為、有錯行為、不當行為。使用學術不良行為可以使我們更好地把握學術界與非學術界問題之差異，也可以進行不同歷史階段之間的比較，可以進行國際對比?！边@種提法對學術失范行為的范圍根據(jù)其程度不同進行劃分，應當說是比較合理的。但從劃分的目的，也就是對這些行為的規(guī)范與制約的方法來看，可以把它分為違反刑法的犯罪行為、普通違法行為、違紀行為、違背學術道德的行為四大類，法律、紀律和道德是違反了不同形式的規(guī)范，這些規(guī)范的懲治或者遺責的程度依次由高到低，違反較高層次的規(guī)范的，當然違反了較低層次的規(guī)范。對其處理也應當相應采取不同的方法，對于侵犯著作權、侵犯他人人格、名譽情節(jié)嚴重等行為，應當按照刑法規(guī)定的著作權犯罪、侮辱罪、誹謗罪等罪名由司法機關處理；對于這些行為違反了治安管理處罰條例、著作權法等行政法規(guī)的，應當進行行政處罰；對于違反了學術規(guī)范的學術失范行為，應當由單位或者其他有關部門作出行政處分；對于沒有明顯的、可以認定為犯罪、違法、失范的行為，應當通過學術批評的途徑解決，法律不是萬能的，學術規(guī)范也不是萬能的，應當特別重視學術批評的意義。

近年來，被揭發(fā)的學術失范等待為層出不窮。

較早的有已經(jīng)為人們所熟知地北大教授王銘銘剽竊事件。另有原臺州師專黨委委員、宣傳部長、副教授莫菊初事件。經(jīng)查實，莫自1996年以來，采用偷梁換柱、冒名頂替的手段，將他人的學術論文《中國城市化道路的選擇》等12篇，以自己的名義上報有關評審組織，騙取了副教授任職資格和臺州市第八屆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三等獎、臺州市第二屆青年科技新秀、原臺州師專學科帶頭人等榮譽，并獲得獎金、津貼等人民幣元。此外，莫還以作者的名義冒名頂替其他論文28篇。為此，2001年6月，浙江省教育廳、省人事廳取消了莫的副教授任職資格。2001年7月，臺州市人民政府、臺州市委組織部、原臺州師專取消了莫的相關榮譽。2001年12月29日，臺州市紀委給予莫開除黨籍處分，并收繳全部違紀所得。最近查出的有北大外語系黃宗英抄襲事件。《北京大學英語系有關黃宗英學術違規(guī)問題的定性意見和處理意向》顯示，今年1月起，北大英語系學術小組對黃宗英1999年至2003年期間的學術成果：《艾略特——不滅的詩魂》、《抒情詩史論》、英詩《古舟子詠》詳注、8篇學術論文，以及1篇英文國際會議論文的審查發(fā)現(xiàn)，“所有發(fā)表著作均有明顯剽竊問題，且程度嚴重，面積大……有嚴重剽竊情節(jié)的文章達20篇?！焙蟊本┐髮W將黃宗英解聘。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一位工作人員透露，目前在科學界也存在著大量學術不端甚至學術腐敗問題。該委員會一項統(tǒng)計顯示，申請項目過程中弄虛作假、剽竊和侵犯他人知識產(chǎn)權、濫用科學基金等事例的絕對量在增加，更有甚者，曾偽造論文檢索證明，將實際收錄論文數(shù)由1篇夸大為7篇。

當然，剽竊事件只是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嚴重學術失范行為，因為學術成果要通過發(fā)表公之于眾，有大量其他的學術變態(tài)行為往往因其隱秘性而難以發(fā)現(xiàn)。如沒有參加實質(zhì)性創(chuàng)造的人在學術成果上署名的行為，因為往往經(jīng)過了真實作者的同意而無法被發(fā)現(xiàn)。至于說在職稱評審中重復計算科研成果、成果申報中弄虛作假等行為實際上是一個無法估計的黑數(shù)。

因為學術評價的特殊性，是否違規(guī)失范，對于有權追究責任的行政機關和司法機關而言，最終都要以專家對學術行為的鑒定或者評價作為依據(jù)，這在司法領域被稱為司法鑒定。司法鑒定，是指在訴訟過程中，為查明案件事實，人民法院依據(jù)職權，或者應當事人及其他訴訟參與人的申請，指派或委托具有專門知識人，對專門性問題進行檢驗、鑒別和評定的活動。而專家根據(jù)什么來鑒定呢？最終得靠學術規(guī)范，因此，追究學術失范行為首先必須有學術規(guī)范。

這在樣一種背景下，被學者們稱為“中國學術界第一部學術憲章”的高校哲學社科研究學術規(guī)范的出臺。

《高等學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學術規(guī)范》在經(jīng)歷了為期三年的反復研究推敲后，近日由剛剛成立的教育部社會科學委員會99位委員全體投票通過。曾參與該《規(guī)范》制定的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在學術界以打假著稱的學者楊玉圣介紹，在教育部的“‘十五’工作計劃”中，對制定學術規(guī)范就有過要求，教育部也專門對此立項進行課題研究，多次召開專題研討會，并在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復旦大學等高校中廣泛征求學者的意見和建議，數(shù)易其稿，歷時三年才將規(guī)范完成。最后舉手表決通過該《規(guī)范》的99位委員中，不少人既是學有建樹的學者，也是校方的領導。學術規(guī)范對學術失范有了明確的具體規(guī)定?！兑?guī)范》對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的基本規(guī)范、學術引文規(guī)范、學術成果規(guī)范、學術評價規(guī)范和學術批評規(guī)范都作了規(guī)定

這一《規(guī)范》共七大部分、二十五條……《規(guī)范》中就明確規(guī)定：“引文應以原始文獻和第一手資料為原則。凡引用他人觀點、方案、資料、數(shù)據(jù)等，無論曾否發(fā)表，無論是紙質(zhì)或電子版，均應詳加注釋。凡轉(zhuǎn)引文獻資料，應如實說明”?！兑?guī)范》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