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臺地區(qū)媽祖信仰與臺灣的文化交流

福建省擁有28個縣（市、區(qū)），面積廣泛，面積4.93萬公里。歷史悠久。事實上，這一制度的發(fā)展始于漢代。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近千年來媽祖信仰深入人心,先后建設天后宮媽祖廟或奉祀媽祖神像的廟宇約170座。從總體上來看,媽祖信仰是溯閩江而上的,落腳點的第一站便是閩江江之頭的延平古城,而后由延平沿溪流向北、向西發(fā)展,分別溯建溪、富屯溪和沙溪以及尤溪而上,遍布于古延平、建寧、邵武三府所轄區(qū)域和汀州府的部分地區(qū)。歷史以來,該區(qū)域每縣至少都曾建有一座天后宮媽祖廟,而多者則達到20座,真可謂洋洋灑灑,赫然可觀。媽祖信仰在南平、三明的分布有明顯區(qū)別于沿海的特點:一是依溪流而發(fā)展,傍溪而建宮廟;一是凡有宮廟處皆有碼頭,或為船泊碼頭或為木竹排碼頭;一是宮廟與會館相伴相生,宮廟即會館或會館即宮廟;一是船排或設神龕,形成流動而專屬的殿宇。2006年以來,筆者在閩江上游南平、三明二市所轄的這片土地上進行田野調查,看到了也聽說了一些有關媽祖信仰的傳說故事,卻與別處的傳說故事頗有不同,具有較獨特的山區(qū)特色和研究的價值意義,于是收集整理、研究分析如下。一、天后故事,官紳百姓解難閩江上游媽祖神靈顯圣的傳說,與沿海傳統(tǒng)的媽祖?zhèn)髡f較相近,是屬于神化類型的傳說,只是由于所處的具體環(huán)境不同,神靈顯圣的方式、對象也有所不同而已。較典型的有尤溪的媽祖襄助建設宮廟、奠定宮基的傳說。尤溪縣城沈福門外天后宮即天妃廟,原名水澄宮,又叫夫人宮,俗稱阿婆庵,位于縣城東南興賢坊沈福門外東側(今城關青印橋東北側福州門小區(qū))。沈福門俗名“福州門”。宮廟具體始建年代至少有三說。一是“始建于宋代”,如網(wǎng)絡資料《朱熹故里──尤溪旅游景點》所稱:“天后宮原址在城關興賢坊沈福門外西側,依城面江,宮宇壯觀。始建于宋代。”該宮廟資料《沈城天后宮記》也稱“歷經(jīng)宋、元、明、清及民國”。一是“始建于清康熙年間”,也見諸該宮廟資料《尤溪縣城關天后宮》。一是“嘉靖間建”,如民國以前的大多數(shù)方志,較為可信。該宮廟屬于官祭宮廟,在晚清有一次重修,官民均以為媽祖真的神奇顯圣了。該宮廟自嘉慶七年(1802)改建之后,很有些像“空中樓閣”,而且因為臨溪是用碎石原木作基礎,經(jīng)大石筑巨堤,打牢基礎,以圖一勞永逸?；I捐善款的同時,理事與工匠共同討論如何做好這件事,而最為困擾的是欠缺大量合適的大木材、大石材,直到開工后大家仍然一籌莫展。說來也巧,當年農歷夏六月五日,正是南風薰軟時季,不同尋常的北風狂起,吹折了天后宮對岸的巨大松樹,它們正好適合筑堤打底的需要。秋七月十三日,原本是秋旱季節(jié),然而,一陣洶涌的洪水從尤溪支流青印溪西邊上游滾過,涌出了一些久淹溪底的大石,停在施工現(xiàn)場的河床上段,恰好截住了溪水,極大地方便了開浚溪底的堤壩地基。到了冬十月,忽然有不明大火在打石坑熊熊燃燒,使上好的山石料大面積地暴露出來;石工眾聲感嘆道:“這是神火啊。這里的石料足夠用了,再也不用‘他山取石’了?！敝链?建堤壩筑宮基所需的木材、石料和時機都得到了完美的解決,顯然是獲得了“神助”。這些異常的風啊水啊火等現(xiàn)象,官紳百姓都相信,其實都是媽祖神靈指揮它們前來幫助建堤壩筑宮基的,因為這座天后宮是媽祖神“所憑依”的地方,她既是在為自己做事,也是在為尤溪的百姓做善事。于是,參與施工的人眾更加發(fā)憤努力。經(jīng)過三年的經(jīng)營建筑,前后歷經(jīng)四任知縣,宮基堤防終于建成竣工,總計長十八丈,高二丈五,寬一丈余。官紳百姓,無不歡騰。所以說,沈福門外建堤壩筑宮基,雖然看起來是人工的力量,難道就沒有神奇的力量暗中襄助嗎!寧化縣的天后傳說故事則又有自己的地域特色。寧化在民國之前僅有一座天后宮即天妃廟,而且初名夫人廟,原址位于城西2千米陳家坊即薛家坊對面車頭坪,具體始建年代不詳,一般認為建于明朝初年,或即永樂年間(1403-1424)。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前后,遷址重建于城南下進坊即“城外塔下街左畔”(塔下街即今南大街,乃南大門鬧市地段),坐東朝西,并依康熙褒封之號始改名為“天后宮”。涉及這座天后宮有幾件傳說故事,其一是“六月十一大誤事”的傳說。農歷六月十一日是寧化天后宮的傳統(tǒng)廟會時間。某年,久旱不雨,田禾歉收,歲值饑荒,寧化西鄉(xiāng)的禾口、石碧、淮土、鳳山一帶歷來人多地少,災情尤為慘重,于是鄉(xiāng)間盛傳:西鄉(xiāng)饑民走投無路,有聯(lián)村糾集一同進城“籌糧”而實含“搶奪”之意。這天正是六月十一日,恰逢天后宮廟會。廟會案首、理事獲悉后,出是,不知情的遠道而來的信眾、百姓、客商等都已如期到來,大家瞧著城里城外關門閉戶,一派清冷景象,大惑不解,甚感遺憾。后來,不知是什么緣故,反正饑民并沒有進城,據(jù)說是發(fā)了一陣妖風。不過,這年的天后宮廟會卻因此未辦,流傳至今,當?shù)孛耖g就有了“六月十一大誤事”之說,用以指稱遇事因故未辦成。然而,信眾則認為,這是天后娘娘顯靈,阻止了一場騷亂。其二是“三尊高棚”的來歷。三尊高棚是每年八月十八廟會“游宮”時都事前精心制作的。相傳清嘉慶年間(1796-1820),有位信士因遭災難,險毀全家,特地對天后娘娘許下心愿,祈求庇佑,后來果然化險為夷;于是,該信士耗巨資、雇工匠,制作三尊高棚還愿。高棚制作精美,隨游宮出游,觀者無不稱妙叫絕,贊嘆不已,遂成為八月十八廟會慣例,沿襲下來。其三是“娘娘托夢重塑金身”。這是發(fā)生于當代的1985年之事。據(jù)說這年三位娘娘托夢給城南鄉(xiāng)伍家坊村某老翁,訴說她們在秋風寺遭冷落,望能再塑金身,并告知某山場有古樟一株,可作雕塑材料云云。夢后,老翁與村民、信眾計議,于是邀集幾個青年一同前往該山場,果然較輕易地就看見一株古樟挺拔矗立,于是決意采伐,延請工匠雕塑,就是現(xiàn)今天后娘娘的金身神像,并安放于伍家坊村尾眾家祠堂里。就外表觀之,娘娘姿態(tài)與原天后宮塑像相似,而略顯矮小。從此,每年六月十一和八月十八古廟會期,虔誠信眾成群結隊前往朝拜,香火重新旺盛,香煙終年繚繞。寧化縣的媽祖信仰傳說,主要也還是傳統(tǒng)的神靈顯圣這種類型的傳說,即使是近至1985年“娘娘托夢重塑金身”的傳說,也沒有跳脫這一窠臼。二、年芯路上的3.閩江上游關于媽祖神靈智慧的傳說,雖然也具有傳統(tǒng)的因素,但較之顯圣而言,則更具神奇色彩,因而主要是在民間口頭流傳。2008年7月2日,筆者前往光澤縣止馬鎮(zhèn)水口作田野調查,聽說了一個媽祖神靈智慧的故事,即“媽祖托夢回宮”。水口當?shù)攸S倬華等村民說:光澤止馬水口,古代時有七街、十八碼頭、三家妓院、二家當鋪。村里的天后宮,始建于清乾隆四年(1738)。每年正月初九、三月二十三日媽祖生日前后,都有相傳神奇無比。有一次,縣城的媽祖廟要塑造媽祖神像,前來借媽祖神像去做樣榜?？h城媽祖廟主事者巧用心思,想用“調包計”以新?lián)Q舊,留下水口這尊媽祖神像,于是將自己要雕塑的媽祖神像雕刻得跟水口這尊一模一樣,讓人很難辨別。消息傳來,水口人起初并不以為然,心想不可能象到無法辨別;但也有謹慎者不放心,潛往摸底,回來后證實:兩尊媽祖像確實是一模一樣,無法辨別。于是水口眾人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怎么辦?經(jīng)過慎重挑選的迎回媽祖神像的日子在即,大家還是沒有想出辨認的辦法,只能是無精打彩地準備著迎回媽祖神像的儀式程序和用品。當晚,神奇的事情出現(xiàn)了。次日一早,幾位主事者相互傳告,說是媽祖菩薩托夢說:“耳朵里有蜘蛛網(wǎng)?！贝蠹乙幌伦有闹芯歪屓涣?精神抖擻地踏上前往縣城迎回媽祖神像之路,果真迎回了媽祖神像。三、小波,批判的對象是鄉(xiāng)村社會的居民,對無法反饋的市場化的社會生活提出了新的訴求寧化李世熊(1602-1686)纂修《寧化縣志》時于“天妃廟即夫人廟”中曾說:“乃寧化不知海舶為何物,無故而祀天妃,得無諂乎?”其實,就李世熊的身世而言,他于盛年之際遭逢明清改朝換代,于83歲高齡之時修志而作如此評語,實在是不足為奇的。當時寧化或許“不知海舶為何物”,但邵武衛(wèi)官軍從征西洋、建寧縣戍守臺灣兵士,卻不僅知道“海舶為何物”,而且實實在在地感受到海上保護神天后媽祖的“神奇”,其媽祖信仰正是起于航海、源于臺灣。閩江上游媽祖信仰起于航海,主要是“邵武官軍從征西洋獲濟”的故事。鄭和下西洋的故事眾所周知。從征西洋的邵武衛(wèi)官軍所建立的天妃宮,舊名靈慈宮,原址位于府城東石岐山左,始建于明永樂年間(1403-1424),清代為官府祭祀之宮廟;乾隆十六年(1751),邵武參將永興改建于城南中鎮(zhèn)坊常豐倉前,而石岐山天妃宮至嘉、道間則改為禹王廟。明成祖自永樂三年(1405年)七月派遣鄭和率領龐大船隊下西洋,至宣德五年(1430年)六月,鄭和船隊先后七下西洋。其中,永樂年間六次,其五次依次為:永樂五年九月十三日至七年夏、永樂七年九月至九年六月十六日、永樂十年十一月十五日至十三年七月八日、永樂十四年十二月十日至十七年七月十七日、永樂十九年正月三十日767萬人、第七次2.755萬人。依其《武職簿》可知,這些人員主要是來自沿海的衛(wèi)所。在前六次即明永樂年間的不知哪一次,邵武衛(wèi)的官軍也有18人被征召而從征西洋,有8名是和平鎮(zhèn)壯丁。顯然,大海無常,二十個月以上的海上顛簸生活,什么兇險之事都有可能發(fā)生。某一次,船隊進入印度洋,遭遇強風暴,驚風怒濤,巨浪翻滾,航船顛簸,舟楫顛危,船艙進水,危在旦夕;軍士于倉卒無措之際,忽然,桅檣之巔有絳炬見。隨之,波濤漸息。官軍中因之互傳為“媽祖顯圣”,終于化險為夷,正是賴神以濟,得保無虞;庇佑歸來之后,為感恩德,邵武衛(wèi)官軍于是立廟于縣城東石岐山左,祀焉,名曰靈慈宮。而和平的8壯丁,當他們出征之時,他們的家人和鄉(xiāng)人大多認定此去必定尸骨無回,卻沒料到他們竟然全部安然返鄉(xiāng),而且是因為海上航行得到了媽祖的庇佑,所以在和平也建起了天后宮,奉祀媽祖娘娘。顯然,邵武建造媽祖宮廟,與航海有直接的關系。至于媽祖信仰源于臺灣,則主要是“建寧媽祖信仰淵源臺灣”的傳說。建寧縣城的天后宮,位于城北門顯武坊(一作拱辰坊)舊都司署左,其始建年代有“始建明朝嘉靖(1522-1566)前,重建清朝康熙59年(1720)”和“清康熙五十九年庚子建”二說,還有“民國癸亥十二年以公建民助”所建之說。雖然如此,但其所奉祀的媽祖神像源自臺灣的神奇?zhèn)髡f,卻是完全一致的。清光緒二十年(1894)中日甲午戰(zhàn)爭之前,臺灣府隸屬福建,駐守臺灣的兵員由福建各府縣抽調,三年一輪換。當時,戍守臺灣某處的兵士中,有兩名建寧籍人;其駐地附近有一座媽祖廟,他倆也時常聽臺灣當?shù)厝苏f媽祖神非常靈應,聽到了許多關于媽祖娘娘的傳說。他們出于好奇,就到媽祖廟瞻仰神像,正是一尊端莊的女菩薩。此后,他倆不時也去朝拜媽祖神。后來某晚,他倆做了一個相同的夢:那尊媽祖神說,過二天他們就可以回福建去,讓他們把她帶走,可保一路平安。第二天,兩人相互一說,方知所夢相同,更加覺得此事神奇。因此,他倆商量著退役離臺回家時,帶上這靈應的媽祖神像,一則希望回歸渡海時得到媽祖娘娘庇護,以保平安;二則回鄉(xiāng)后將媽祖神像供奉起來,希望得以保佑父老鄉(xiāng)親。兩人一起行動,悄悄做著準備工作。一天后,他們果然得到解甲歸田的通知,兩人于海峽間,不期遇上狂風駭浪,眼看就要葬身海底。這兩名退役的建寧籍士兵,急忙供出這尊媽祖神像,叩頭禱告,祈求拯救。事有湊巧,他們禱告之后不久,果然逐漸風平浪靜,眾人得以脫險,大家都認為是媽祖娘娘顯靈相救。兩人回到建寧家鄉(xiāng)后,就將媽祖神像供奉在家里,朝夕燒香敬奉,并將親身經(jīng)歷告知親友鄉(xiāng)鄰,還時常敘說媽祖娘娘海上顯靈之事。一傳十,十傳百,消息就這樣傳開了,造成轟動效應,很多人都相信媽祖娘娘是有求必應的海上菩薩,信眾越來越多,終日香火不斷,門庭若市。于是眾人便開始籌劃建設一座專供天后媽祖的宮廟,善男信女們自動解囊捐資,有錢出錢,有物出物,有力出力,終于在縣城北門拱辰坊建起了天后宮廟,奉祀這尊從臺灣帶來的媽祖神像。通常而言,關于媽祖信仰或神像都說是從大陸傳往臺灣,而大陸其他地方的媽祖信仰也都說是從湄洲媽祖祖廟承接香火的,因此,“建寧媽祖信仰淵源臺灣”的有關傳說,從某種角度而言就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更加說明海峽兩岸地緣之近、文緣之深,無分彼此。四、綠化大興國術,崇拜神神的創(chuàng)世教育各地有關媽祖神奇的傳說故事,大多都難以考據(jù),而十年前“建甌媽祖神奇出世”的故事,則是真實展現(xiàn)媽祖神奇的“事件”,看得見,摸得著。所謂“看得見,摸得著”的“事件”,是指一尊實實在在的千年古木雕成的天后媽祖神像,豎立在建甌市郊坑里天后宮中。閩江上游“建甌媽祖神奇出世”的“事件”是這樣的:1998年“6·22”,閩北發(fā)生二百年未遇的特大洪水。此前兩天,建甌市城南70千米石塔山下的玉山鎮(zhèn)籌嶺村,發(fā)生了人們從未聽聞的泥石流。當天上午,晴空萬里;到了午后2時許,突然一聲巨響,雷霆萬鈞,村頭橫坑垅山崩地裂,剎那間泥石飛滾,頃刻間山峰如削,搬掉半邊,泥石傾瀉千米,百畝山垅水田,一時夷為平地。原先屹立田中高6米許、頂平60余平方的巨石,重足千噸,竟被推出四五十米,埋入地下,頂端只露桌面大小;一座田中小山坡,被原封不動搬移到百米之外,立于一旁。然而,洶涌的泥石流抵達村后公路旁之時,卻嘎然而止,唯有田垅被紅土亂石覆蓋成一條紅色斜坡,近在咫尺的村莊卻片瓦未損,人畜無恙,虛驚一場而已。村耘,可是不知乍的,此時卻無一人至此農作,只有幾只鴨子在田里覓食,事后,其主人也都從泥漿中全數(shù)找回了鴨子。不久,村民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距崩裂地段500米開外的路邊泥石中,赫然露出一截炭黑色巨木,于是他們奮力挖開泥石,一大一小兩根古木于是出土,外加粗大樹頭樹根一樁。大木長7米有余,足需4人合圍,千古不朽,堅硬而散幽香,隱現(xiàn)人之體形。見者無不嘆絕,村民林貴雄不由自主地說:“這根木頭很像女人,能雕塑一尊奇美無比的女菩薩?！焙髞淼弥四久?大名柳杉,測得樹齡987歲,深藏地下1200多年。其出土方式,堪稱“一絕”。有村民提來油鋸,欲取古木為柴,然而始終鋸不動,油鋸卻冒出火星;飛出的些許木屑,奇香撲鼻,人們嘖嘖稱奇,嘆為“神木”?；ㄩ_兩朵,各表一枝。正當籌嶺的人們驚嘆神木出土傳奇之時,建甌城里有人正在愁悶。原來,興建已經(jīng)一年半、即將竣工的坑里天后宮,所奉祀的媽祖神像,是仿效湄洲以巨石雕刻還是選用閩北佳木雕刻,主其事者眾議紛紜,莫衷一是。忽然,無來由地,籌嶺出土神木之事傳來。主持立即邀同幾位根藝師趕赴籌嶺,這一看,真是驚喜不已。大的古木,精細的木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