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莫高窟220窟新樣文殊考論_第1頁
敦煌莫高窟220窟新樣文殊考論_第2頁
敦煌莫高窟220窟新樣文殊考論_第3頁
敦煌莫高窟220窟新樣文殊考論_第4頁
敦煌莫高窟220窟新樣文殊考論_第5頁
已閱讀5頁,還剩4頁未讀, 繼續(xù)免費閱讀

下載本文檔

版權(quán)說明:本文檔由用戶提供并上傳,收益歸屬內(nèi)容提供方,若內(nèi)容存在侵權(quán),請進行舉報或認領

文檔簡介

敦煌莫高窟220窟新樣文殊考論

“新樣”中的“?!?975年10月,敦煌文物研究系的工作人員在敦煌莫高窟220窟走廊的外部壁畫上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轉(zhuǎn)移。在走廊北壁小廟的下層,發(fā)現(xiàn)了通光三年(725)的壁畫。兩側(cè)是“偉大的文殊師利菩薩”和“南無苦觀音菩薩”。中間的是一家“文昌變”(圖1)。在這幅畫中,文菩薩乘青獅子,手里拿著一根棍子,深受王和前跪下的孩子們的喜愛。根據(jù)下方榜題“敬畫新樣大圣文殊師利菩薩一軀”敦煌研究院將之命名為“新樣文殊”,此后延續(xù)這一名稱。在文殊身前牽著青獅的為一胡人裝扮的男子,其頭側(cè)有榜題為“普勸受持供養(yǎng)大圣感得于闐……國王(于)……時”,知其身份為于闐王,這一于闐王的形象來源是什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新樣文殊”的圖像之中?這其中包含了唐代后期對于遠在西域的于闐什么樣的認知?本文試圖解決這些問題。一、22《善財童畫稿》為二十四卷。云“新樣文殊”畫面正中為文殊菩薩正面端坐于華蓋之下,帶圓形頭光與身光,文殊菩薩頭梳“丫”狀分髻,頭戴覆缽形金屬質(zhì)寶冠,寶冠中央有一化佛,頭側(cè)有繒帶、鈴鐺裝飾。面龐圓潤,眉心有白毫,面龐低陷處用橘紅色為退暈加以暈染。菩薩身披天衣、胸飾項圈、“X”形交叉的長瓔珞,右手舉至齊肩,持一長柄如意,左手置于腹前,掌心向上、帔帛繞臂。菩薩坐于青獅背上的坐墊之上,一腿彎曲踏于青獅身側(cè)的蓮花之上,另一只腿隱藏于青獅頭后。其右側(cè)的榜題框中有“南無大圣文殊師利菩薩”。青獅做止步回首狀,張口吐舌,雙眼圓睜,與身側(cè)的于闐王相視,其身側(cè)的于闐王頭戴小團花胡帽,同色頭巾下垂于頭后。于闐王細眉長目,留著短而卷曲的絡腮胡,身著土紅色圓領窄袖袍,腰系帶,其上有裝飾物,內(nèi)著白色褲,下穿皮靴,雙手挽著韁繩,頭側(cè)榜題標明其身份(圖2)。善財童子立于青獅前側(cè),雙髻垂于耳側(cè),佩項圈、臂釧、手環(huán)、腳鐲,上身微躬,雙手合十于胸前,做禮拜狀,下身著土紅色小團花短褲,腰系石綠色腹帶,跣足立于云端。畫面下方為一土紅色榜題框,兩側(cè)各有一菩薩捧著花盤做供養(yǎng)狀,榜題框中有墨書題記,全文如下:關(guān)于這一在敦煌石窟壁畫中新出現(xiàn)的樣式,敦煌文物研究所在報告中指出“新樣文殊”之“新”,是使文殊不按傳統(tǒng)的方式與普賢并列出現(xiàn),而作為主尊居中端坐,另外,把牽獅的昆侖奴換成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于闐國王。由此推測這幅壁畫的畫稿可能來自于闐①。在其后榮新江通過《廣清涼傳》中“文殊化身為貧女”條中關(guān)于文殊化現(xiàn),于闐王牽獅的記載,認為這一圖像在唐末定型,其內(nèi)容來源于五臺山本地的傳說,因而此畫稿應該來源于五臺山地區(qū),隨著同光二年(924年)沙州曹氏歸義軍與中原第一次交往而出現(xiàn)在敦煌②。這一觀點得到學術(shù)界廣泛的認可。其后孫修身在《四川地區(qū)文殊菩薩信仰述論》一文中整理了四川地區(qū)各個石窟中晚唐至宋時期的“新樣文殊”,并通過山東成武縣的一座唐時高僧舍利塔地宮門扉上所刻畫的“新樣文殊”與“大唐開元圣神武皇帝供養(yǎng)”、“大唐開元皇后供養(yǎng)佛時”以及諸臣僚的題名判斷這一圖本出現(xiàn)的時間是在唐玄宗開元十三年(725年)以前③。孫修身在《中國新樣文殊與日本文殊三尊、五尊像之比較研究》中,系統(tǒng)地比較了日本與中國現(xiàn)存的文殊三尊、五尊造像之間的異同,認為這一圖像是由中國傳入日本,在日本被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④。沙武田在《敦煌P.4049“新樣文殊”畫稿及相關(guān)問題研究》⑤以及《敦煌石窟于闐國王畫像研究》⑥中討論了“新樣文殊”中的于闐王形象,認為新樣文殊在敦煌石窟中的出現(xiàn),與當時曹氏家族和于闐的密切關(guān)系有關(guān)。王中旭在《故宮博物院藏<維摩演教圖>的圖本樣式研究》⑦中比較了P.4049畫稿、故宮藏《維摩演教圖》、黑水城所出“新樣文殊”、榆林第3窟《文殊降靈圖》、新疆柏孜克里克石窟的《五臺山圖》等圖像,對于闐王、善財童子、佛陀波利、大圣老人等形象進行了系統(tǒng)的比對與分析。在以上學術(shù)史的簡單整理中,可以發(fā)現(xiàn)“新樣文殊”是一個比較固定的圖像組合,它在中原地區(qū)形成,傳播到四川、敦煌等地甚至遠涉日本、西域,傳播范圍廣、影響大。相比吐蕃統(tǒng)治敦煌時期流行的“文殊并侍從圖”(圖3)而言,“新樣文殊”簡單地刪去了天龍八部、帝釋天、諸菩薩等眷屬,增添了善財童子,另一個顯著的特征則是將牽獅子的御者由南海昆侖奴變成了于闐王。這一看似細微的改動背后隱藏著什么樣的觀念?我們先從早期民眾對于獅子的認知入手。二、圖編由來所蓄養(yǎng)的獅與中國在宮廷苑保護產(chǎn)品中所蓄的消費與其他外來傳入的造像樣式不同,騎獅文殊像是在中國的佛教圖像系統(tǒng)內(nèi)部形成的。早期的文殊菩薩就其自身樣式而言是缺少明確的圖像學特征的。在其長期發(fā)展的序列之中,他的形象大量借鑒了菩薩、天女等圖像的特征。早期對其身份的辨認主要是通過與其對坐的維摩詰,這一圖像在甘肅炳靈寺建弘元年(420年)開鑿的169窟壁畫中即有出現(xiàn)。文殊菩薩梳發(fā)髻,著袒右式袈裟,具有西域菩薩的特點。在云岡石窟中文殊菩薩也為做論辯狀的菩薩裝人物。在其后的發(fā)展中,文殊菩薩具有了自己的圖像學特征—坐騎青獅。但是對于文殊騎獅這一圖像卻沒有明確的經(jīng)典依據(jù),而這一圖像最早出現(xiàn)于何時目前并不太清楚?,F(xiàn)在所知年代最早的當為美國芝加哥藝術(shù)研究所藏西魏大統(tǒng)十七年(551年)造像碑正面佛龕上部兩側(cè)對應刻有騎獅、象的菩薩像,與之年代相近的是日本學者大村西崖《中國藝術(shù)史雕塑篇》中收錄的東魏騎獅、騎象菩薩的畫像磚⑧,以及稍晚時的隋騎獅菩薩金銅造像⑨。也就是說至少在西魏的大統(tǒng)十七年(551年)就出現(xiàn)了文殊菩薩與獅子的組合。獅子本身并不是中國所有的動物,在早期史書中對于獅子的記載多是外國貢物,并且多是從西域貢得?,F(xiàn)存史料中最早記載進貢獅子的是在東漢章帝的章和元年(87年)班超破莎車,由月氏所進⑩。其后安息、疏勒、頞盾、嚈噠國等國皆有所進。但是在班固所著的《漢書》中對于西漢苑囿有這樣一段記載:“遭值文、景玄默,養(yǎng)民五世,天下殷富,財力有余,士馬強盛。故能睹犀布、玳瑁則建珠崖七郡,感枸醬、竹杖則開牂柯、越巂,聞天馬、蒲陶則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后,明珠、文甲、通犀、翠羽之珍盈于后宮,薄梢、龍文、魚目、汗血之馬充于黃門,巨象、師子、猛犬、大雀之群食于外囿。殊方異物,四面而至?!笨梢娫谖鳚h宮廷苑囿之中就蓄養(yǎng)有獅子,從班固的記載來看很可能同樣是來自西域的貢品。但是即使是到了北魏年間獅子也還不是常見之物:“建義元年夏,丑奴擊寶夤于靈州,禽之,遂僭大號。時獲西北貢師子,因稱神獸元年,置百官。”萬俟丑奴所獲的獅子是由嚈噠國進貢給北魏宮廷的,丑奴被平后送往京城。從這條記載中可知此間的獅子也是非常罕見的,被看做神獸,以至于丑奴以此為年號。但是北魏時圖繪的獅子已為人所熟知,據(jù)《洛陽伽藍記》載,熙平至正光年間(516~524年),高僧宋云在西行至乾陀羅國時見到了兩頭作為禮品的獅子:“遂將云至一寺,供給甚薄。時跋提國送獅子兒兩頭,與乾陀羅王,云等見之,觀其意氣雄猛,中國所畫莫參其儀?!睆乃卧频母锌锌芍袊鋾r已經(jīng)有了比較成熟的圖繪獅子。這也與龍門石窟中浮雕的大量活潑可愛的獅子相符。在人們通過朝貢對于獅子的形象熟悉之后,其被運用在各處,如南朝宋元嘉二十二年(446年)對林邑的戰(zhàn)斗中大將宗愨就使用了仿造的獅子來對付林邑國的戰(zhàn)象。此外還有比較特殊的是獅子座、獅子輦的使用。佛教中的獅子座原本并非實座,據(jù)《大智度論》載:“問曰:何以名師子座?為佛化作師子,為實師子來,為金銀木石作師子耶?又師子非善獸故,佛所不須,亦無因緣故,不應來!答曰:是號名師子,非實師子也。佛為人中師子,佛所坐處若床若地,皆名師子座。譬如今者國王坐處,亦名師子座?!豹{子為佛的象征,故將佛座稱為師(獅)子座,但是這一名稱國王座也可以使用。同樣,在鳩摩羅什所熟悉的西域諸國也有將國王座稱為師(獅)子座的習慣。如《隋書》“列傳第四十八”“西域傳”載波斯國“王著金花冠,坐金師子座,傅金屑于須上以為飾。衣錦袍,加瓔珞于其上”;龜茲國“王頭系彩帶,垂之于后,坐金師子座?!钡?西域確有用獅子圖像裝飾而成的床座,就是正光年末(526年)向北魏進貢獅子的嚈噠國,據(jù)《洛陽伽藍記》載:“嚈噠國王妃亦著錦衣,垂地三尺,使人擎之。頭戴一角,長八尺竒長三尺,以玫瑰五色裝飾其上。王妃出則輿之,入坐金床。以六牙白象四獅子為床?!睋?jù)《北史》“西域傳”載,嚈噠國“多寺塔,皆飾以金”可見其為信奉佛教的國家,從其王妃所用輿服可見其對于佛教的模仿。顯然,至少在西域地區(qū)的某些地區(qū),獅子座不簡單是一種稱呼。隨著佛教的傳播與發(fā)展,獅子座在中國境內(nèi)也有大量的記錄,最為著名的是梁武帝:“太清元年……三月庚子,幸同泰寺,設無遮大會。上釋御服,服法衣,行清凈大舍,名曰‘羯磨’。以五明殿爲房,設素木床、葛帳、土瓦器,乘小輿,私人執(zhí)役。乘輿法服,一皆屏除。甲辰,遣司州刺史羊鴉仁率土州刺史桓和、仁州刺史湛海珍等應接侯景。兵未至,而東魏遣兵攻景,景又割地求救于西魏,方解圍。乙巳,帝升光嚴殿講堂,坐師子座,講金字三慧經(jīng)?!彪m然無法知道梁武帝的獅子座為虛稱還是確有獅子裝飾的佛座,但是在南朝,獅子的形象已經(jīng)被靈活運用在車輦之上:“輦車,如犢車,竹蓬。廂外鑿鏤金薄,碧紗衣,織成芚,錦衣。廂里及仰‘頂’隱膝后戶,金涂鏤面,玳瑁帖,金涂松精,登仙花紐,綠四緣,四望紗萌子,上下前后眉,鏤鍱。轅枕長角龍,白牙蘭,玳瑁金涂校飾。漆鄣塵板在蘭前,金銀花獸玃天龍師子鏤面,榆花細指子摩尼炎,金龍虎?!痹谳傑嚿涎b飾有大量神獸的圖案,獅子也列于其中,可見此時對于獅子的運用是非常熟練的。此外在龍門石窟之中,北朝洞窟之中有大量的尊像佛座之下或兩側(cè)裝飾有獅子。如賓陽中洞主尊為一身結(jié)跏趺坐佛,在長方形佛座兩側(cè)各有一只圓雕的獅子,為蹲坐狀,形象憨態(tài)可掬(圖4)。這種兩旁配有獅子的佛座在北魏時期被大量使用,古陽洞、藥方洞主尊皆是坐于這種佛座之上。以所雕刻的獅子來命名的六獅洞,則是用浮雕的手法在佛座之下雕刻著六身形態(tài)不一的獅子,其中位于佛座右側(cè)的一身頭部圍繞著濃密的鬃毛,形象非常寫實。顯然這些裝飾有獅子的佛座不僅僅是用獅子來護衛(wèi)佛法,還可能用來表現(xiàn)佛經(jīng)之中釋迦所坐卻虛無縹緲的獅子座。在東晉佛馱跋陀羅所譯的六十卷本《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中,首先出現(xiàn)了文殊獅子座的記載。由此可以發(fā)現(xiàn),在對于文殊菩薩坐騎的選擇上是比較慎重的,獅子既象征了佛法莊嚴、有護法的能力,又體現(xiàn)了佛法傳入途徑中西域諸國的一些特有風俗,因此可能是用其具體的形象象征了無形的法座。早期中原地區(qū)對于獅子形象的認識很有可能來自于西域的貢品。獅子來自于西域這樣一個認知可能到唐代依然持續(xù),唐代時周邊國家一共向朝廷進貢了八次獅子,分別為貞觀九年(635年)康國所獻、顯慶二年(657年)吐火羅所獻、長壽二年(693年)大食國欲獻,開元七年(719年)拂菻國遣吐火羅大首領所獻、吐火羅獻,開元十年(721年)波斯所獻,開元十六年(728年)米國所獻、開元十七年(729年)米國進獻。從中可以看到,這些作為貢品的獅子皆是來自西域。在周邊諸國向中原王朝頻繁進貢的過程中,一種彰顯強大國力、表現(xiàn)四夷來朝的題材開始被畫家所表現(xiàn),這就是以《職貢圖》為代表的朝貢類題材的出現(xiàn)與興起。三、關(guān)于唐織物上所體現(xiàn)的生物多樣性從現(xiàn)有材料來看,《職貢圖》(圖5)的繪制始于南梁的蕭繹,在《新唐書·藝文志》中載有“梁元帝《職貢圖》一卷”?,F(xiàn)藏于國家博物館傳為蕭繹所作的《職貢圖》為宋摹本,其中繪有滑國、波斯、百濟、龜茲等國使臣12人,皆為左側(cè)身站立,姿勢相似,旁各有楷書題贊,標明此使臣的國籍、山川道路、風土人情等基本情況。雖然這幅作品的作者與年代頗有爭議,但是它所展現(xiàn)的仍然是這一題材的早期形態(tài):使用相同的姿勢羅列使臣,用不同的面目與衣著來相互區(qū)別。在此之后,這一題材的形式逐漸變得豐富,除了大量圖繪外國使臣,還出現(xiàn)了表現(xiàn)其攜帶貢品進貢的場景,珍禽異獸是貢品中比較有特色的一部分,常常被繪制其中。雖然現(xiàn)有圖像材料較少,但是據(jù)早期畫史中記載的名稱可略知一二。如《貞觀公私畫史》中載,史道碩的《胡人獻獸圖》、顧寶光的《夷子蠻獸樣》;《歷代名畫記》所載,閻立德繪《職貢圖》、閻立本繪《外國圖》、《西域圖》;《唐朝名畫錄》載韋無忝的《獅子圖》等等均是表現(xiàn)此題材。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的一卷《蠻夷執(zhí)貢圖》(圖6)雖然是由兩張作品切割、拼接而成,但是從畫面的兩個部分:牽著東西的使臣、長角羚羊,可見兩個部分均與朝貢相關(guān)。在初唐朝貢類題材變得流行之時,文殊、普賢的御者也開始出現(xiàn)。據(jù)王中旭在其博士論文中的《文殊、普賢并侍從圖與相關(guān)化現(xiàn)、行愿圖》一章中對231窟的文殊、普賢并侍從圖中人物的身份一一進行辨識,認為牽象與牽獅的人物上半身裸露,下半身穿裙子,有著黑色短卷發(fā),當為南海昆侖奴。與獅子一樣,象在長安地區(qū)也是作為貢品出現(xiàn),主要由林邑、文單等南海諸國進貢,并不是隨處可見。因此,筆者認為,昆侖奴牽象的圖式,可能是受了朝貢的影響,在樣式上對朝貢類的繪畫可能同樣有所借鑒。昆侖奴與象同樣出自南海,由之牽御合情合理,但是出自西域的獅子卻同樣配置以昆侖奴可能是對牽象的簡單模仿。但是在一些世俗圖像中,卻有獅子與胡人相配置的例子,如日本正倉院所藏的一塊唐錦,為一紫地獅子奏樂紋錦,正中為一只張牙舞爪呈扭動狀的獅子,其身后演奏樂器的小人身著窄袖圓領袍、頭戴胡帽,顯然為一胡人形象。相比觀賞性的繪畫與雕塑作品,絲織品上的圖案可能更易為群眾所樂見,因此在這塊錦上體現(xiàn)的可能比較接近于民眾對獅子的認識:它的出現(xiàn)當與胡人有關(guān)。在兩京地區(qū)及絲綢之路上活動著大量的胡人,他們高鼻深目、頭戴胡帽,身著圓領或翻領窄袖衫。在墓葬中有大量三彩俑就是表現(xiàn)這些胡人,其中不少配備有駱駝,好似正處于帶著貨物往來的狀態(tài)。在中國絲綢博物館收藏的一塊獅象駱駝紋錦(圖7)上,分別以倒影式對稱的方式織著側(cè)面獅子、象以及被一小人牽著的駱駝,在駱駝與小人之間,織有一個“胡”子,顯然也是與三彩俑一樣表現(xiàn)胡人牽駝的場景。但是這一小人的服飾面貌特征并不清楚,無法在圖像上辨別。在另外一塊出土于高昌延昌二十九年(589年)的胡王牽駝錦(圖8)中則可以看出較為清楚的服飾特征:牽駝之人頭戴后翹的胡帽,身著窄袖翻領長袍,腰間系帶,這種服飾同樣為胡人的常見穿著。但是其旁的榜題卻頗值得注意,在胡人與駱駝中間織著“胡王”二字,顯然這個人的身份并不一般?!昂酢睘閷τ谖饔蛑T胡國王的統(tǒng)稱,如《洛陽伽藍記》中關(guān)于洛陽城中白象獅子坊的記載里就有“白象者永平二年乾羅國胡王所獻……獅子者波斯胡王所獻也?!痹谔拼醯姆Q呼同樣沿用,如在《舊唐書·天文志》中就記載了上元年間的天象有“月掩昴,胡王死”這一唐軍收復失地的特殊象征。而這里的胡王指的是安史之亂的始作俑者安祿山與史思明,果然“明年,史思明為其子朝義所殺。十月,雍王收復東都。”此外對于胡王的認知也是深入唐代里坊之間的,如中宗就曾“令諸司長官向醴泉坊看潑胡王乞寒戲”。潑胡王乞寒戲又名潑寒胡戲,為從西域傳入的一種歌舞游樂活動,在十一月間舉行,顯然這里的胡王只是胡人的一種代稱。再回到這幅胡王牽駝錦上,可以看到,這里的胡王形象與一般的胡人并沒有什么區(qū)別。但是,此一形象的胡王所傳達出來的內(nèi)涵卻與胡人牽駝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他牽著駱駝顯然不是在進行一般的商旅,而是在進行朝貢。再聯(lián)系以上對于朝貢類圖像的分析,可以看出在唐之前就存在的朝貢類圖像中可能會表現(xiàn)出進貢的番王或王使的形象。這樣一類的朝貢圖像在閻立德、閻立本兄弟這里得到了進一步的發(fā)展,深入朝堂的閻氏兄弟不但對于外國使臣多有接觸,而且在太宗的要求下,曾經(jīng)多次繪制外國朝貢的相關(guān)圖像,如《歷代名畫記》載:“時天下初定,異國來朝,詔立本畫《外國圖》?!逼渌纭段饔驁D》、《昭陵列像圖》等可能都與之相關(guān)。兄弟二人都繪制有《職貢圖》,閻立德所繪“異方人物詭怪之質(zhì),自梁魏以來,名手不可及也。”閻立本所繪“與立德皆同制之?!薄稓v代名畫記》中引用了李嗣真對他們的評價:“博陵、大安,難兄難弟……至若萬國來庭,奉涂山之玉帛;百蠻朝貢,接應門之位序。折旋矩度,端簪奉笏之儀,魁詭譎怪,鼻飲頭飛之俗,盡該豪末,備得人情?!笨梢娫谕瑫r代人的眼里,他們的作品非常貼近前來朝貢的人物形象,能夠表現(xiàn)出其風俗特征。其作品作為范本在民間拓寫、傳播,如閻立本的《外國圖》就被與之同時的“王知慎拓之”。除了在《歷代名畫記》、《唐朝名畫錄》等唐本畫史中記載了他們流傳的作品之外,在唐以后的畫史中對其作品亦有提及,如《宣和畫譜》中就曾著錄了一幅傳為閻立本的《職貢獅子圖》。這幅作品今已不存,元代的周密曾在時為御史中丞的崔彧家中見過,對其記載如下:“崔中丞彧所藏閻立本職貢獅子圖,大獅二小獅數(shù)枚,虎首而熊身,色黃而褐,神采粲然,與世所畫獅子不同。胡王倨坐甚武,傍有女妓數(shù)人,各執(zhí)胡琴之類,傍有執(zhí)事十余人,皆沉著痛快。高宗題閻立本職貢獅子圖,前有睿思東閣大印?!备咦诩词悄纤胃咦谮w構(gòu),睿思東閣大印也是南宋宮廷常用的印記??梢姶迯倪@件藏品來自南宋宮廷。因而它可能是《宣和畫譜》中著錄的那件作品。從對其的描述來看,這件托名閻立本的作品至少能反映出在朝貢類圖像的配置上,前來進貢的王者是樂于被表現(xiàn)的。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加強四方來朝的分量,更有利于體現(xiàn)中原帝王的威嚴。由此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在唐人的觀念之中,由胡人或者胡王來牽獅子,一方面與獅子的原產(chǎn)地相合,另一方面則能夠體現(xiàn)出四方朝貢的觀念,將其配置在圖像當中似乎是一件更為合理的事情。而深入民間的胡王形象可能并不具備王的身份,而是近于一般的胡人形象。因而在220窟的文殊新樣當中,于闐王只是采用了一個普通胡人的模樣,顯然這一形象與中原地區(qū)的唐三彩胡人俑沒有什么差別。籠統(tǒng)概念中的“胡王”顯然是可以包括于闐王的。但是選擇于闐王來扮演牽獅的御者,可能還有一個契機,即是隨著“八十華嚴”的翻譯、注疏,華嚴宗的發(fā)展在一定程度上抬高了于闐的地位。因護持佛法而聞名的宰相裴休,在其故后流傳著一個傳說,其事在五代時的筆記體小說《北瑣夢言》中被記錄了下來,宋宗曉在《樂邦遺稿》中對其轉(zhuǎn)述如下:“裴相國為于闐國王子:北夢瑣言曰,唐丞相裴休留心釋宗,精于禪教,圭峰密公凡所著述,裴悉制序。常著毳衲,于歌妓院持缽乞食。自言:不為俗情所染,可以說法度人。每發(fā)愿:世世為國王,弘護佛法。后于闐國王生一太子,手紋有裴休二字,聞于中朝。裴之子通書欲奉迎,不允乃止?!迸嵝菀簧鸀楣偾辶?、信奉佛法,與靈佑禪師、希運禪師、宗密禪師等人交游甚密,其中宗密禪師在求學佛法的過程中曾經(jīng)于元和五年(810年)在襄漢恢覺寺得到了澄觀弟子靈峰所贈的《華嚴經(jīng)疏》與《隨疏演義鈔》,潛心專研之后,于元和六年(811年)至長安,親拜澄觀為師,隨侍兩年,深得華嚴精義,得澄觀衣缽,后尊為華嚴五祖。宗密所著與華嚴相關(guān)的典籍有《華嚴經(jīng)行愿品疏鈔》六卷、《華嚴經(jīng)行愿品疏科》一卷、《注華嚴法界觀門》一卷《、注華嚴法界觀科文》一卷等等。大和九年(835年),文宗皇帝詔宗密入朝中,問其佛法大意“,賜紫方服,號大德”,其后直至其會昌元年(841年)圓寂一直居住于長安,時裴休正在朝中任右補闕、史館撰修等職,與宗密來往非常密切,宗密在此期間的著述多是裴休為序,對裴休的佛學思想造成了深遠的影響。在華嚴經(jīng)的體系之中,于闐國一直是非常重要的圣地,東晉佛馱跋陀羅所翻譯的六十華嚴梵本、唐代實叉難陀翻譯的八十華嚴梵本皆來自于闐,因而在這些高僧、信眾的眼中于闐國是佛法興隆之地,往生于闐國當是他們的理想。因此才會有裴休轉(zhuǎn)生于闐國為王子的說法?!侗爆崏粞浴烦蓵甏谒吻铝?968年)之前,可見在離裴休故去的百余年之后,他轉(zhuǎn)生于闐國的傳說依然在民間流傳。由此可以看出于闐王作為牽獅子的御者出現(xiàn),一方面可能是受了與獅子相關(guān)的朝貢圖的影響,其配置更符合唐代中原地區(qū)民眾對于獅子的認知,另一方面則是華嚴經(jīng)在其中的作用。在五臺山成為文殊菩薩的道場以及關(guān)于文殊菩薩信仰的推動上,華嚴經(jīng)及華嚴宗的僧人可謂是功不可沒,一方面作為“華嚴三圣”之一的文殊菩薩,在華嚴一系中備受尊崇。另一方面,居住在五臺山的華嚴宗僧人在其論著中加強、確立了文殊與五臺山的地位,如澄觀在《華嚴經(jīng)疏》中,言之確鑿地記載了五臺山為文殊道場。華嚴經(jīng)影響到“新樣文殊”的另外一個例子是善財童子的出現(xiàn)。善財童子的名號最早出現(xiàn)即是在《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中載,文殊師利在福城東住莊嚴幢娑羅林中,其時福城長者子有五百童子,善財為其中之一?!吧曝斖犹幪ナ氯缓笳Q生,形體肢分端正具足;其七大藏,縱廣高下各滿七肘,從地涌出,光明照耀。復于宅中自然而有五百寶器,種種諸物自然盈滿……以此事故,父母親屬及善相師共呼此兒,名曰:善財?!痹诖私?jīng)其后敘述的“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中,文殊是其最為重要的引導人,善財童子最初受教于文殊,經(jīng)過五十一次參拜眾大知識者之后,回到文殊這里,由文殊引導其參見普賢,得成正果。因此善財童子出現(xiàn)在“新樣文殊”中,也同樣體現(xiàn)了華嚴經(jīng)對其產(chǎn)生的影響。四、從“新樣材料”到“新像”自同光(925年)220窟甬道出現(xiàn)“新樣文殊”之后,原有的“文殊并侍從圖”也出現(xiàn)了一些相應的調(diào)整,25窟、100窟、榆林32窟等窟中牽獅子的人物即被替換為身著圓領窄袖袍、頭戴胡帽的于闐王。其中25窟中在于闐王的身上加以護腰裝飾,并且其頭冠也較為華麗,可能是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了一些裝飾與美化(圖9)。此外在61窟龐大的五臺山圖中的一角云端上,牽獅子的也是于闐王。而其他大多數(shù)曹氏歸義軍時期修建的洞窟中,牽獅子的依然是南海昆侖奴??梢?在敦煌石窟壁畫的“文殊并侍從圖”中,南海昆侖奴與于闐王在一段時間中是并存的,于闐王出現(xiàn)之后,并沒有完全取代昆侖奴。但是在更廣闊的范圍內(nèi),“新樣文殊”在五代及其以后傳播的區(qū)域更為廣闊,據(jù)孫修身在《四川地區(qū)文殊菩薩信仰述論》中整理的四川地區(qū)五代、宋時的文殊圖像中,牽獅子的于闐王就有18例之多。五臺山佛光寺重塑于金天會十五年(1137年)的一組文殊菩薩并侍從塑像同樣采用了“新樣文殊”的配置結(jié)構(gòu)。這一圖像還遠涉日本,孫修身先生在《中國新樣文殊與日本文殊三尊五尊像之比較研究》中梳理了日本所藏的“新樣文殊”圖像共19例,其中包括京都招提寺、醍醐寺等著名寺院。這一圖像甚至還輻射到西域,如新疆吐魯番柏孜克里克石窟中的一幅五臺山圖(圖10),現(xiàn)藏于俄國艾爾米塔什博物館,牽獅子的于闐王為一孔武有力的胡人形象:其身材矮胖,頭戴翼狀胡帽,頭發(fā)與繒帶高高飄揚于頭后,闊口圓目,滿臉絡腮胡,身著短袖圓領袍,腰間系帶,配有短劍,腳蹬皮靴,牽獅子之用為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鐵鏈,更加增添了其英武之氣。在文殊三尊像成為一個固有的圖像模式之后,在一定程度上對世俗性的繪畫也產(chǎn)生了影響。如周密的《云煙過眼錄》中即記載了李公麟所繪的白描《于闐國貢獅子圖》:“又伯時白描于闐國貢獅子圖自后有跋云三名于左”唐史、五代史、宋史之中,均未有于闐國進貢獅子的記錄,因此,筆者認為這一圖

溫馨提示

  • 1. 本站所有資源如無特殊說明,都需要本地電腦安裝OFFICE2007和PDF閱讀器。圖紙軟件為CAD,CAXA,PROE,UG,SolidWorks等.壓縮文件請下載最新的WinRAR軟件解壓。
  • 2. 本站的文檔不包含任何第三方提供的附件圖紙等,如果需要附件,請聯(lián)系上傳者。文件的所有權(quán)益歸上傳用戶所有。
  • 3. 本站RAR壓縮包中若帶圖紙,網(wǎng)頁內(nèi)容里面會有圖紙預覽,若沒有圖紙預覽就沒有圖紙。
  • 4. 未經(jīng)權(quán)益所有人同意不得將文件中的內(nèi)容挪作商業(yè)或盈利用途。
  • 5. 人人文庫網(wǎng)僅提供信息存儲空間,僅對用戶上傳內(nèi)容的表現(xiàn)方式做保護處理,對用戶上傳分享的文檔內(nèi)容本身不做任何修改或編輯,并不能對任何下載內(nèi)容負責。
  • 6. 下載文件中如有侵權(quán)或不適當內(nèi)容,請與我們聯(lián)系,我們立即糾正。
  • 7. 本站不保證下載資源的準確性、安全性和完整性, 同時也不承擔用戶因使用這些下載資源對自己和他人造成任何形式的傷害或損失。

評論

0/150

提交評論